三人同心协力地垒起了篝火,本来齐默说天就要亮了,没必要再麻烦了,但崔徵说霜寒露重,就这么随意找个地儿躺着将就的话,容易着凉。谢玉玑在解棠头顶上晃着圈——他好像学着那女鬼,觉得这运动分外有意思,乐呵呵地开口:“瞅这姓崔的一直盯着那姓齐的那眼神,恐怕就只担心他一个吧!”
下方解棠站得脊背挺直,没理他,从谢玉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被青色棉袍半掩住的一片死白的后颈,不说瘆人的慌,但也让人难起色心。他蹙起眉头,想,解棠这人看上去一无财二无色的,这姓齐的图她啥呢?
在空旷坦拓的大路上,觉着两旁的林子安静得很;但进了这林子里头,才发现实际上——真是吵。
风敲林叶,露滴新土,残蝉鸣鸣,寒鸦戚戚,更别提夜间走兽活跃,嘶吼行走声隐隐约约,但却真切得很。
解棠进了这林子就慢下脚步,好好地听了会儿,才放开步子深入林子里。谢玉玑觉着已经差不多了,就招呼她停下,但解棠看也没看他,径直走了过去,找了根树干靠着,然后才偏头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谢玉玑敢怒不敢言:“首先,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们已经知晓姑娘并非男儿身了,只觉得奇怪,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既然你我现在同在一条船上,我也不避讳了:我小时候父母的心力都费在我世子大哥身上,所幸长姐慈爱,忧心下人私心过重,把我教成一个纨绔子弟——”
解棠直言不讳:“麻烦讲得Jing简些。”
谢玉玑干咳一声,有点尴尬:“总之,我自小就放在长姐身边教养,自然,我长姐与她的手帕交如何相处的,我也是见过几次的——”
前面说了,解棠生性惫懒,不喜废话,于是她也学着干咳一声。
谢玉玑语速加快:“我见那齐默跟你相处时,言语神态怎么着都有种小女儿家相会的模样。”他顿了顿,脸色一厉,“后来我觉出不对来,这齐默好像知道你的身份,却又跟你表现得——毫无男女有别的自知之明。再后来,也就是刚才,我找你确实了这个问题,果然——”
他深吸一口气:“这齐默十有**,是个女孩儿家。”
解棠神色不变,甚至还打了个哈欠,垂着头“哦”了一声——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看她这样,谢玉玑顿觉自己一番苦心喂了狗,但主仆身份之别摆那,他也不好逾矩太过,只能小心翼翼地撬解棠的话匣子,为自己找个趣儿才行:“姑娘你居然刚才跟那女鬼提劳什子要求,我还以为**们这行的都是不收分文只求积德的呢。”
解棠还是垂着头,没搭理他。谢玉玑正心想自家主子的嘴真难掰开,突地听解棠“呵”的冷笑了一声,将一张苍白的脸扬起来,面无表情浑身死气地盯了他许久,可能也没多久,但谢玉玑就是觉得久,一片茫然的那种久。他回过神来,又觉得好笑,想自己现在一只鬼,还怕一个人身上的死气吗?
好吧,他的确怕。尽管他之前呆的鸦鹘关凶灵厉鬼何其之多、何其令人心悸作呕,但无论怎样,他们的确没有解棠这样对他的掌控力和威慑力。
这样想着,却见解棠忽地一笑,还是那种努力放松了面部线条的、略带安抚性质的笑,而且一开口竟是道歉:“实在是对不住,刚刚回忆流程去了,又想到对你没必要按流程走。”
这是哪跟哪啊?!谢玉玑心中疑惑,但又不敢说出来。
“之前是我疏忽,没把有关鬼医的各项事情跟你说说。现下我把我现下能想起的事跟你讲一遍,以后遇到再跟你补。”解棠身子离开树干,站直了,一副严肃恭谨的样子。
谢玉玑也表示洗耳恭听。
解棠又添了一句:“听不懂就问。”然后才开始正文:
“你刚刚问我,为什么要开价提要求?理由很简单,俗话说医者父母心,但医馆抓药救人还是要给银子的吧,我们也要生活,我们也还是人,要吃喝穿住的。”
谢玉玑忍不住开口:“万一像我这样无墓葬无陪随的呢?万一那鬼家底薄呢?万一——”
解棠抬手示意谢玉玑噤声。
“鬼医张嘴收东西主要收三样:一是——”解棠猛地一顿,似是想起什么,抬了抬眼:“之前大路上没来得及跟你讲完,现在补上也行。”
“鬼医鬼医,并不是什么鬼都能够上格来让我们出手,须是如你这般灵智不失才行。而要达到这个条件,组成其体的灵气必须要多于怨气。所以,这一,就是灵气,完事之后——”
谢玉玑真真是把解棠一开始那句不懂就问践行得十分彻底:“什么事?话说你们鬼医到底是怎么个医鬼法?”
解棠没生气,进入状态了这么点事连她的一根眉毛都撼动不了:“很简单,解其执念。——之后,我们会抽出他们的灵气,再将剩下的那些并着三魂七魄放回冥界去;若是灵气不足,就是二了,鬼,既不可碰触实物,终日无所事事,免不了东飘西荡,寻到了什么天材地宝金银矿藏,也是常有的事;三啊——很少有人出得起——其实就是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