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棠是清晨时分出的沅陵,是白天,人也多,没法让谢玉玑用影遁术,于是解棠就像一个寻常赶路人一样,拿了块干粮靠在树后一点一点地撕咬着着吃。谢玉玑却还在回想在沅陵发生的事,时不时一惊一乍地问上一句,解棠懒得回答他,依旧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在满足自己的进食需求。
终于,谢玉玑问了一个对于解棠而言已经只能用一言难尽来一概而论的问题:“姑娘姑娘,我们好像没问他们几个人的名字,你把这个记在本子上的时候会不会很难办啊?啊,不对,姑娘你翻看了陈公子的记忆,你应该知道——”
解棠终于吃完了那块折磨她舌头和胃的干粮,听到谢玉玑的这句话不由的反问:“为什么要问名字?还有什么要记在本子上?”
谢玉玑也很好奇:“不是,像你们这样的江湖异人不是都喜欢把这些经历的事记下来吗?”
解棠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料理这个傻帽儿:“第一,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将这些事记载下来,这种事情千篇一律,了无新意,没有任何变成白纸黑字的价值;第二,你可能是觉得等我年老归隐了,会拿出这些东西来回忆往昔。但我告诉你,什么是该深刻铭记的,我的脑子知道。该记住的,忘不掉;而不需要的,也就没必要;就这样,懂吗?”
说完,解棠看了谢玉玑一眼,却没收回来,就往上一瞥又移开——解语说了这样表示不屑,背起箧子就转身绕过树干开始赶路,她可不想中午还啃干粮。谢玉玑知道自己又犯傻了,只得蔫啦吧唧地跟上。
于是,解棠在沅陵旁的一个小村用了午饭。说实话,谢玉玑是第一次看解棠一个人用饭,还是坐在她面前,呃,不过,不是他对上不敬,解棠的吃相虽然称不上无可指摘的优雅,但很规整耐看不假,但你没法否认如果你一直盯着她用餐的模样瞧,你真的没什么食欲。
他看着解棠那张纹丝不动难见欢愉的脸,深深地佩服前两天的齐崔二人,居然还能正常进食真是不容易。
解棠吃干净青花碗里最后一粒米,叫来小二问了饭钱,再一枚一枚铜钱地数了递到小二手里——之前齐默带她去的都是好馆子,基本上都是要动用银两等店家找钱的,这次例外,解棠依旧是点两个菜,干煸四季豆和店里招牌菜,饭钱不过是前几天任意一顿饭钱的零头。
然后就走进来一旁的小树林里,揉着眼下青黑给他下了禁令:“第一,别提问;第二,少说话;第三,要是真忍不住了,就飘远点,练练刚到手的那些灵力;别烦我,我这些天不得不说了多少话了,真的不想说了,也不想听了。”
说完,等到谢玉玑一点头,解棠马上转头,又返回那个小店要了间房。进了房,连每次睡前必看的小册子都没看,直接脱衣上床休息,显然已经是累得不行。一觉起来,正是深夜。她还是那样一枚一枚铜钱地数了房钱,拎起箧子就进了小树林,不过这次进得深了些,等她一停下来,谢玉玑就麻溜地用了影遁术,全程无话。
等解棠一落地,就拿出昨天的那种水沫玉小瓶点了扔谢玉玑里头,然后就冲他扬了扬手,示意他赶紧走。谢玉玑原本憋了一肚子诸如“这种小瓶子起了个啥名字?”的、因为解棠没意识到从而没有解释才产生的疑问,但他突然想起,解棠最开始答应他的目的地就是耒阳,滇古的首都耒阳啊!长姐,徐照,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这里!
他转头看向解棠,解棠还是那副老样子,见他回头,又冲他扬扬手,让他走。谢玉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咬牙一个旋身就冲上远处,那些灰烟往后逸出飘散开来,使得他看起来就像只鸟,乌鸦那种。
解棠伸出手来,想去抓抓,却抓了空,她微微挑起嘴角,看起来依旧莫名非常。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发了会呆,然后转身走向耒阳城门,那个刚刚遭受战乱与失主之痛的滇古国都。
再然后,她揭下了贴在耒阳——这个刚刚迎来新的君主并为此欢欣鼓舞的城市——街道上的布告。
她接下了皇后娘娘发出的鹤疏令*。
整个历史长河中,被公认的巨大也Jing致、华丽也腐朽的建筑物一点一点一层一层的向解棠敞开,解棠自揭榜之后就一言不发,官差跟她详细讲述了没有真才实学妄想坑蒙拐骗的下场是如何凄惨的,但解棠是真的没有任何说话的欲望,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装高人,反正这条路行不通,大不了到了晚上让谢玉玑带她进去。
结果就真的让她进去了,解棠心里意外——这皇后是病急乱投医吗,她看上去这么一个明显的半吊子,也能被请进去?!
毕竟难得进次宫里头,还是这种特殊时期的,机遇难得,她就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就看出了意思了,宫人们穿着大晋靛青色的宫袍,但看体貌身量,绝对是肤白纤瘦的滇古人,而非个高体壮的大晋人;有趣的是,宫人们都很规整,进退有度的,脸上气色神情也很不错,居然还有妍妆盛服的;解棠看在眼里,心里不由的想:
这个滇古的亡国之主也太没用了吧?宫人们连面儿情都懒得给他做上一做?!
昆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