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芜山庄?”甲士狐疑地重复道。
“将军只管通传,说我能解决罪魁祸首。”季羽嘉胸有成竹道。
那甲士从机甲专用的通道回到城内,不多时就折返回来,打开了城门:“请进。”
见城门一开,拥堵在城外的难民都趁机想要跟着马车挤进门里,混乱中有孩童和母亲被人流挤散,放声大哭,最后也只淹没在纷沓的脚步声和叫喊声里。
然而他们都未能如愿以偿,甚至扒在马车上的瘦弱孩子,都被守城的甲士蛮力拉下来推到城外。城门重新关闭,将哭嚎声都挡在外面,只有平芜山庄的马车驶入了豫章。
区百川不忍道:“不能让他们进来么?”
季羽嘉闭上眼睛:“豫章城居民多少万?”
“三万。”区百川迅速翻过手记,回答道。
“三万居民每日要消耗多少食水?豫章封城无法进出,周围良田也毁于一旦,最多半月,城中粮食就会耗尽。那些难民就算进得城中,也会很快饿死,还不如让他们趁早转道去南郡,兴许还能活得下来。”季羽嘉瞥了眼马车两边列队的机甲,“何况难民里或许会混进jian细,洪州刺史腹背受敌,怎敢轻纵?你看我们不也是官兵押送,犯人似的往刺史府去?”
豫章城内家家门户紧闭,街上除了乞丐几乎无人行走。马车畅通无阻地抵达刺史府,又通过重重盘检,卸下所有兵刃,才到了刺史府深处,见到侍卫簇拥的一名儒者。
他白面长须,身着绯红的衣袍,戴着幞头,一瞧便知是刺史本人。季羽嘉拦住区百川:“一会你先别轻易开口。”
话毕他径自上前,对刺史拱手道:“平芜山庄季羽嘉,听闻此次洪州叛乱,有江湖人士参与其中,特来相助。”
刺史强颜笑道:“郎君就是武林盟主平芜山庄的少主人?”
季羽嘉道:“是。只是叛乱的详情,我知道得不多,可否请刺史讲给我听,以便制定对策?”
“江湖之人倒是小事,当务之急是节度使不知何时会前来攻城,如果来的是朝廷的援军就好了。”此时身边的一名官吏不假思索道。
“别乱说!”刺史呵斥了他,又转向季羽嘉,“实不相瞒,我们确实也被节度使招徕的刺客困扰了许久。除去重兵,节度使身边还有几名神出鬼没的江湖人士,之前我手下的几名校尉,带兵出城应敌,不想夜里竟被刺客偷袭,所有甲士都毙命于营中,不战而败。仅有一队兵士侥幸逃生,回到城中没几日却纷纷发疯,更有几个自戕而死。”
“所以您才不敢迎战,闭城不出的么?”
刺史叹道:“节度使既有重兵,又有刺客,在此情况下出城迎战无异于螳臂当车,让将士白白送死。若是城中甲士皆被杀害,豫章便无异于空门大开了。我唯有出此下策,锁城拖延时间等待朝廷增援。”他看了季羽嘉一眼,“只是锁城或许挡得住兵士,却挡不住那些江湖人士。”
“听您的意思,城中近日也有人受害了?”
刺史犹豫片刻,低声说:“实不相瞒,城中近日陆续有百姓莫名发疯,吞吃生rou甚至撕咬活人,大夫却找不出病因,因此城中谣言四起,说是闹鬼,还有些更荒诞的悖乱之言……弄得人心惶惶。”
虽然刺史没有细说,但也猜得到,约莫城中已有类似“皇帝触怒上天,所以才有怪病横行”“天降兵灾,大逢气数已尽”之类的谣言。若是放任这些流言,就算豫章城保下来了,也会埋下祸患,难怪洪州刺史听说平芜山庄的人来了,就匆匆迎入府中。
“我明白了,我会竭尽所能,尽早捉拿刺客,平息流言,为刺史分忧。”
刺史苦笑道:“久仰东郡豪侠平芜庄主的大名。郎君不惜置身险境,也要帮我守城,我实在感激不尽。若是能先安抚百姓,守住豫章,等到陇州、东郡驰援,我必倾尽所有,涌泉相报。”
区百川问道:“这几日洪州节度使的攻势,逼得紧么?”
“最初两日逼得紧,但最近这三日,都没有来过。”
区百川按紧胸口的书信,那是昨日谢九龄传给他的,说是陇州节度使已经发兵,在交界处拖住洪州节度使,也许过几日诚王就会领兵前去;坏消息却是靖王已轻松拿下洪州南十城,正盘踞在那里虎视眈眈。叫他转告洪州刺史,守好豫城关。
豫章城的重要性,不光在它丰饶,更在它地处豫城关前。洪州南部滨海,前朝时常有海寇登岸掳劫,是以宣朝末帝宣弈,效法秦皇,在沈鸿羽的协助下,于南海建起连绵城关。
豫城关便是其中一节,它四通八达,掌握着通往四方的官道,是以无论谁想占据洪州,都非得攻克豫章不可。
洪州刺史之所以住在豫章,一方面是从背后牵制节度使,另一方面便是屯兵城中守卫豫城关。如今洪州节度使和靖王同时起兵,定会前来争夺豫章。
若要攻占豫章,一个方法是强行攻城,另一个办法就是刺杀德高望重的洪州刺史,让豫章城人心大乱、不战而败。眼下靖王在南方按兵不动,显然打的就是第二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