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西王母留下的傀儡吊线,秦俦配药的速度快了许多,那些疯癫的病人也日渐好转,病得比较轻的几个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只是他们的记忆都模模糊糊,说不出有用的讯息来。
季羽嘉挨个盘问过,最终得到的回答也不过是有名似鬼似仙的美女踏月前来、又在月下飘然离去,但若要问他们那女子的身量长相或是去向,就没人答得出了。
除了能更加确定西王母就在豫章城中,毫无其他助益。
季羽嘉想要挨家挨户地搜查,但刺史却坚决不同意。因为豫章腹背受敌、疫病横生,城中已然人心惶惶,若说是任由他大张旗鼓地去盘问,指不定又会生出什么样的谣言。
虽说季羽嘉自小就一心想擒获个把魔教掌门扬名立万,但到底不敢拿岌岌可危的豫章城冒险,加上西王母近几日十分安分,伤人伤得少了,他也只好暂时按兵不动,全心全意陪护秦俦。
要治病救人,不是莳弄莳弄药草、看看炉火煎个药就行的,这些疯子经常互相厮打啃噬,浑身都是溃烂,秦俦没有药童,不得不过每日亲自为他们清创换药,脓血蹭了一身也只能忍着。
何况这些疯子嗜血狂躁,给他们换药,实在是件又脏又累又凶险的力气活;至于盯着他们吃药又不让他们吐出来,又是另一件苦差事了。也不知之前秦俦如何能独力坚持下来。
近几日这样的活计都是季羽嘉代劳的,在秦俦的指教下干了几次,现在他已经驾轻就熟,秦俦便不在旁边盯着他。
可是常常他歇下来喘口气时,就会看到秦俦透过药庐的窗子看着他。季羽嘉用袖子擦了擦汗,索性锁好门来到廊下坐下,回望过去。
见他看过来,秦俦立刻低下头去继续秤药,季羽嘉却不肯移开目光了。
他对平阳郡主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虽然最开始待秦俦亲近,有一部分是想着要履行儿时的承诺,但也是被秦俦的妙手仁心触动。最近相处的时间长了,这份心思变得更加说不清道不明,不过季羽嘉也懒得去想这究竟是不是情爱。
左右秦俦对他是有情意的,那幼时的诺言也未必做不得数。如果能做一辈子夫妻厮守终生,情与爱还可以慢慢再想;如果做不了夫妻,现在不要深想才是最合适的做法。
至少他对郡主满意极了,看到郡主就欢喜得很,一辈子这样也挺好。
什么门第、Yin谋、苦衷都不需要在意,他只知道贺鸣萤是全城唯一可以不顾自身安危去治病救人的医者,还是个面冷心善的妙人。
他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到有人急促地敲着医庐的门。他抢先起身去开了门,就见刺史府的一个小差吏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不等季羽嘉开口,他就火急火燎道:“秦大夫在么?”
“怎么了?”
小吏连声道:“今儿斥候来报,靖王大军突然向北行进,刺史连忙召集将领商议布防,结果还没说几句就晕倒了,现在高热不退。城中有江湖异士潜伏,刺史不许胡乱请不认识的大夫入府。我们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直尽心竭力医治疫病的秦大夫可以信任了,请秦大夫快去瞧瞧刺史的病罢。”
话音未落,只听药庐那里哄地一声炸响。季羽嘉心惊胆战地回头一看,竟然是烹药的药罐烧得炸开,陶片炭灰碎裂一地。守着药炉的秦俦首当其冲,被沸腾的药汁溅了一身。
季羽嘉慌忙跑过去:“没事罢?你的脸……”
秦俦的脸上被烫得片片红肿,更有几条被碎片划破的血口。他却若无其事道:“无妨,我收拾包扎一下,马上出门。”
他拂开手足无措的季羽嘉,回房呆了片刻,便提着药箱出来,脸上用白棉布包扎过,连眉目都有些看不清楚。
那小吏脸色发青:“在这时节刺史病倒,秦大夫也受伤,实在不是吉兆。是不是真如流言所说,豫章城守不住了?”
“如果靖王还未到,你们自己的士气就败了,豫章自然失守。”季羽嘉护在秦俦身后,叹了口气,“你是刺史身边的官吏,更不应该听信谣言。”
那小吏不再言语,但忧心忡忡的神色,分明显示他并不相信季羽嘉的判断。季羽嘉也不再徒劳地辩解,匆匆护着他们赶到刺史府。
刺史虽然倒下,来往的官吏却不曾乱,大堂的房门紧锁,说是几位将军仍在继续商讨布防。把守刺史府的士兵反复盘查过三人的身份,验看了小吏的腰牌,才予以通行;几名仆妇则守在刺史居住的院落,见大夫赶来都如释重负,将他迎入房中。
刺史烧得滚烫,不知是昏是睡。秦俦把过脉,问了仆妇们几句话,才松了口气:“他年纪大了,积劳成疾而已。”
“大夫能治么?”
秦俦抬起眼睛,确实看向季羽嘉,得到后者鼓励的眼神,才低眉顺眼道:“施针三日即可痊愈。先开一副药去热。”
他驾轻就熟地开了方子,仆妇拿了药方准备去烹药,一看之下却愣住了:“这些不是常见祛热的药啊。”
秦俦蹙起眉头,没有说话。
“秦大夫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