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天色亮了起来。靖王的侍卫们来查看信写得如何。季羽嘉连忙装成依旧受控的样子,成公知偃则将信递给侍卫,道:“信写好了,王母伤重,需要及时医治。”
侍卫中有个汉子道:“是呀,我们还是赶快把他们抬进屋罢。毕竟是世子,万一死了我们没法交待。”
“不要乱说话,殿下没有承认过这个世子。要是殿下听到了,小心脑袋!”
“可西王母——秦郎君,不就是殿下的亲骨rou么?”
“你要是有个不男不女的种,还是和江湖上的女魔头春风一度生的,别人让你认,你能认么?快别说了。”
侍卫们不敢再言语,七手八脚将秦明莺和成公知偃抬进房,剩下的来捉拿季羽嘉。他就没有伤者那样的好待遇了,一路踉踉跄跄走到后院,被关进了chaoshi逼仄的柴房。
他有个倒霉的同伴,就是洪州刺史。
刺史本来就上了年纪,生着重病,如今中了毒还挨了打,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连着几日都高热昏迷。季羽嘉守了他一天一夜,但什么也做不了。
第二天早上,刺史才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两人三言两语交流了现状,都无计可施。季羽嘉道:“对不住,是我将靖王的人引荐进刺史府。”
“不怪你,谁会想到西王母在城中行医?那本就是他们的计划,秦俦妙手仁心的名声迟早会传入我耳中。”刺史叹道,“可笑我忠君一生,最后却阵前投降,贻笑大方。”
“人中了傀儡吊线,就无法控制自己,这不是您的错。”季羽嘉道,“但是西王母他们也身不由己……过几日我内力恢复,一定会带您逃出去。”
刺史道:“我大限之日已近,逃也无用,不如与豫章共存亡,也算了结我一生心愿。倒是你被我连累,我十分对你不住。”
他一边说,一边从腰后摸出一样东西,赫然是个药瓶。季羽嘉好奇不已:“这是什么?”
“是傀儡吊线的解药。先前秦俦为了得到我的信任,献上解药,我便留神命下人按方制药,随身携带以防万一,没想到这针下得神不知鬼不觉,这药也没来得及吃。”
“那您现在赶快服下罢。”
刺史却摇了摇头:“让我服用就太浪费了。秦俦医治病人时,每日让他们喝一碗这样的药,病者就会日渐康复。你将这副药也服下,武功或可多恢复几成,逃出去的胜算就多些。”
季羽嘉感激不已:“好,那我就服下这药,恢复内功后带您逃走。”
他虽然服了解药,肢体不再麻痹,但丹田始终空空如也。如果能多恢复几成,也好带刺史逃走。如果让刺史服药,两人也只能继续被关在这里而已。
季羽嘉服完药,运了会功,内力确实隐隐恢复了些许。正在这时,柴房的门被推开,成公知偃扶着秦明莺走了进来。
他们二人都还有些憔悴,秦明莺脸上还带着昙花纹路的伤痕,但他已经换上华服靓妆,反而显得那花纹妖艳逼人。季羽嘉又惊又喜:“你们来了?正好,我的内……”
成公知偃看都没看他一眼,向秦明莺低声说道:“杀了他。”
季羽嘉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看见刺史的头颅滚落在地,一根沾满鲜血的银丝收回了秦明莺手中。
这个为豫章献出了一生的人,真的同豫章共存亡了。
那张不再有生气的脸,没有畏惧也没有怨恨,好似一早就接受了今日的结局。
季羽嘉如遭雷击,喃喃道:“为什么?是靖王又威胁你们了么?”
成公知偃低低笑了几声:“季少侠,昨夜演的苦rou计,和那颗假的解药,真的骗过你了?”他拉过秦明莺,轻轻抚摸他脸上的伤痕,“不枉我狠下心来,在明莺身上留下那么多伤。明莺,痛不痛?”
秦明莺一动不动,半晌才开口:“不痛。”
“乖孩子,回答得好。不演戏,怎么骗季少侠帮我们呢?”成公知偃笑yinyin道,“季少侠,也多谢你帮我们写了那封信。要知道,就算明莺能Cao纵你写信,那信的笔迹口吻也总有和你不一样的地方,要是和你亲近的人看了,恐怕会觉得破绽百出。现在你的亲笔信已经快马加鞭往平芜山庄送去了,在庄主到来之前,恐怕要请你多待些日子了。”
季羽嘉怔了许久,才颤声发问:“秦明莺,你真的又在骗我?”
秦明莺垂下眼眸不想看他,成公知偃却强迫他抬起头来:“明莺,季少侠在问你话。告诉他,你是不是在骗他?”
“看傀儡戏的时候,我对你说过。”秦明莺答非所问道。
看他的神态,分明就是默认成公知偃的话。季羽嘉自嘲道:“小时候你骗我说长大要和我成婚,我信了;后来你骗我说你是个大夫,名叫秦俦,我信了;昨夜你骗我说你迫不得已,我还是信了。我被你玩弄在鼓掌之中,确实就像傀儡一样。”
“我……”
“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了,秦明莺。从今以后,我们不共戴天,只要我有机会,定会杀你,为豫章报仇,为江湖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