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也开解他们道:“谢将军说得对。前段时间太傅算到谢将军该及冠起字了,早就遍访长安名士,但凡有才学文名的,都被太傅求了字。太傅府的人还说,太傅为了给谢将军取字,纸都写废了好些张。圣人听说了,便着学士们拟了几个好字,送到府上。相信太傅一定能从其中为谢将军挑一个寓意吉祥的好字。”
“之前太傅给他起名的时候,不也是找遍了文人学士,最后还不是硬是要起掌珠。”崔狻随口说道,“这回别是给谢将军起个字,叫做吉祥或是宝贝什么的罢。”
他想了想若是谢九龄字宝贝,他八成是叫不出口,不由打了个哆嗦。
谢九龄脸上半点笑意也无,乜斜他一眼:“届时只怕太师也不甘落后,要给崔将军起字叫走兽呢。”
这种名字,太师未尝起不出来。崔狻又打了一哆嗦。
大太监笑道:“二位别紧张,朝中多少饱学之士都来观礼,太师太傅总不会胡乱起字的。”
他们在大太监的引领下,走出重重长阶,最终来到太庙前殿。
太庙本就是祭祀供奉祖先的场所,正殿前设有祭坛,此刻香烟袅袅,钟鼓长鸣,文武百官都穿着朝服列在祭坛下方,天子则端居殿前的御辇上,猛地看上去倒和祭天差不多。
崔狻在金吾卫混日子的时候,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及冠,阵仗会比他那文武双全会开机甲的哥哥还大。
不过一想到自己已经是三品大员,他心里很有底气,昂首阔步地迎接着众人的眼光,朝祭坛走去。
崔太师谢太傅焚香祭天完毕,宣礼太监高喝一声,崔狻和谢九龄也恰好走到了祭坛上,在他们面前跪下。崔太师突然感慨了一句:“看着你们两个,老夫倒是回忆起年轻的时候,和姓谢的一起,在这太庙前受封的场景了。”
谢太傅不假思索道:“崔公一辈子就那一刻最风光,难怪天天挂在嘴边。”
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手上倒没耽误,争先将自己儿子孙子的散发绾起,先加布冠,再戴上皮弁,生怕谁把谁落在后头似的。
因此崔太师的手劲比平日更大,崔狻眼看着自己的几根头发飘然而下,头皮阵阵刺痛,但敢怒不敢言,只能咬牙忍着。
好容易忍到崔太师放下梳子,为他系好冠缨,他才抬起头来,看了谢九龄一眼,后者朝他笑了笑。
谢太傅郑重其事道:“九龄,你既已加冠,从此后需得牢记君子之道,时刻不可忘记。此外须知,非文不可伏众,非武不可威敌,望你文武兼资,武定家国,文安万邦。”
“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崔狻听完谢太傅的一番言语,又看向为他加冠的崔太师。他祖父和他大眼对小眼半天,最后说道:“就像姓谢的说的那样。”
宣礼太监听不过去清了清嗓子,崔太师又挤出一句:“望你多打胜仗。”
宣礼太监生怕崔太师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看时辰差不多了忙道:“请大宾起字。”
不出所料,谢太傅在这当口又踟蹰起来,从袖中取出厚厚一沓纸笺,边翻边念念有词,拿不定该选哪个名字。崔太师趁机抢先开口:“云麾将军崔狻,是我的孙子,序齿排行第二。前朝的人起字多半要以伯仲叔季排出年纪,今日我就效仿古人,你的字第一字便为仲罢。”
崔狻读书不多,听到他那大字不识一个的祖父竟然能说出“伯仲叔季”来,不由肃然起敬。崔太师很满意他崇敬的目光,胸有成竹道:“你大名一个狻字,龙生九子,其中之一便为狻猊,你的字就承接名的含义,第二字定为猊罢。”
崔狻尚未回过味来,就听身边的谢九龄嗤地一声轻笑,谢太傅亦停下手中翻阅纸笺的动作,轻声念道:“仲猊?”
谢九龄忍笑忍得浑身发抖,浑身的配饰不断相撞,琮琮作响。谢太傅斜下里瞥了崔太师一眼,不屑道:“生年不读一字书,但知游猎夸轻趫。你愿意让你的儿孙满门禽兽我管不到,但休要玷污先贤名讳。”
“什么先贤名讳,你就是看我孙子的字起得威风凛凛,心里妒忌罢了。”崔太师得意洋洋道,“好孙儿,这字你满不满意?”
崔狻自诩比他祖父多读过几本书,起码不是睁眼瞎,姑且晓得孔圣人名字,也晓得要是起了这么个字,自己一辈子都要让所有文臣笑话,当即无视他祖父的炽热目光,转向谢太傅跪下去:“恳请谢太傅为晚辈拟字。”
他当场“变节投敌”,惹得在场观礼的人都笑起来。他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太师锋利如刀的视线,,但他万万不想留给众人一个天大的笑柄,只能硬着头皮假装听不到对方压抑着愤怒的呼吸声。
宣礼太监也未曾见过此等场面,竟然忘记阻拦崔狻。
好在谢太傅没有为难他,想了想便说道:“太师虽然文采不佳,但本意是好的。太师定是希望你成长为狻猊一般威风凛凛、刚正不阿的豪杰,既然如此,我便依着太师的意思,为他稍加润色罢。”
崔狻拱手一礼,等着他往下说。
“狻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