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怎么这么忙?我们又要去哪?”崔狻抱怨道。
他们走在永嘉坊幽静的小径上,抬眼处处是飞檐斗拱、朱门画廊。不同于繁华喧嚣的西市,永嘉坊的宽阔街道上几乎不见行人,只偶尔有仆婢垂头匆匆走过。
虽然居住在这里的都是权贵世家,但豪奢楼台间,却透出股死寂和没落。
谢九龄侧头瞥他一眼:“怎么?小狮子很不耐烦陪着我?”
“不是,我只是……”崔狻挠了挠鼻尖,声如蚊蚋道,“我想两个人单独在一起。”
谢九龄笑得眉眼弯弯:“我也想你。”
崔狻龇牙咧嘴:“谁说我想你了?我就是不耐烦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而已。”
“你且忍忍,马上就到了。不过在这之前——”谢九龄拉着他走进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从袖中取出一条绸带,“你先把眼睛蒙上。”
“你要干什么?”崔狻戒备道。
谢九龄佯怒道:“你不信我么?难不成怕我趁机打晕你关起来?”
崔狻暗道你又不是没这么干过,但他向来拿撒娇撒痴的谢九龄没办法,只好低下头来任由他亲手蒙上自己的眼睛。谢九龄把他的眼睛遮得严严实实,满意地牵起他的手:“跟我来。”
按常理来说,习武之人骤然不能视物,无法预知身边的危险,会变得格外紧张。但他牵着谢九龄暖玉一般的手,竟觉得十分安心,哪怕真的瞎了,一辈子看不到东西都无所畏惧。
那时唯一的遗憾,或许就是不能将怀中人的一颦一笑尽收眼底。
他不由得收拢五指,好将那只手握得更牢些。
不知转过了多少条街,忽然闻到暗香浮动。那香气清寒似霜雪,沁人心脾。崔狻深吸一口气:“谁家的梅花开了?”
谢九龄没有回答,牵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耳边传来院门被推开的声音,他们似乎走进了谁家的院落。
那寒梅香气萦绕鼻端,却忽然多出一丝暖意——谢九龄的双手绕到他脑后,替他解下蒙眼的绸带,隔着衣裳传来的他的温度,将梅香都熏暖几分。
崔狻想也不想,连四周的景色都没顾得上观赏,一把圈住他的腰抱起来就走。谢九龄亦毫不抗拒,甚至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他们身处一片郁郁葱葱的花木中。末秋初冬之间,本该草木凋零,但不知为何园中树木仍然翠叶招展,只是不曾开花罢了。其中有几树白梅,开得正繁茂,远望如初雪覆枝,正是香气的源头。在花枝掩映间,隐约可以看见朱红的围墙,和墙头琉璃烧制的瓦片。
这是某处人家后院的花园,此时寂静无人。
园中有青石小径,通往花草深处的白玉桌椅,冬日在此温酒赏梅,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可惜崔狻毫无惜花的风雅之心,只顾着将谢九龄按在桌上。
谢九龄揶揄道:“刚上任的谢尚书和崔将军,在御赐的宅院里胡作非为,若是让太尉知道了,定要参上一条大逆不道之罪……唔……”
“闭嘴。”崔狻咬了他一口,抽空挤出两个字。
谢九龄环住他的脖颈:“闭上嘴还怎么亲你,我的子狩?”
“小狮子,冷……”谢九龄推了推他的肩膀。
距他们进入园中已过去不知多少个时辰,天色欲晚,夜风拂来,确实带着彻骨的秋寒。
狐裘被 压 在 他 背后,没有其他能用来避寒的衣物,崔狻便将他拥得更紧了些。
其实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桌子上,怎么也不会舒服,但崔狻一点也不介意。
不过谢九龄显然不这么觉得,他推不动崔狻,便拖长了声音道:“崔将军,你也不问问这是谁家的宅邸,就行此孟浪之举?”
“圣人赐给你的宅子在哪,我姑且还是知道的。既然是自家的宅子,没有外人,当然不怕人看见。”崔狻嘴硬道。
他进到园子里的时候当真是意乱情迷,压根没想自己身在何处,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害臊起来。不过谢九龄既然说了是御赐的宅邸,自然就是天子赏赐给他们的官邸,是自己的地盘。
他心虚地躲着谢九龄的目光,打量着院落的布置。从这园中隐约可见不远处楼阁的一角,雕梁画栋,花木扶疏,典雅雍容又不落俗套。
谢九龄狡黠道:“谁说这是自家的宅子了?这是我的尚书府,可不是你家。”
“你和我还分得那么清楚?”
“要是分得不清楚,不就被天下人笑话了么?”谢九龄乜斜他一眼,“崔将军在太庙所言,自己难道不记得了么?你说两个男人成亲,要被人笑话。我看等到崔将军封了公侯,一定会和我分得更清楚,到时候再娶上娇妻美妾,早就忘了今日的情意了。不如我们趁早慧剑斩情丝,今日就断了这份孽缘罢。”
崔狻火急火燎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待你自然是万分真心,只不过两个男人没有成亲的道理。可是成不成亲,于我们又有什么妨碍?”
见他当真急了,谢九龄连忙换上笑脸,往他怀里钻了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