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夏琰的情绪影响,大班李也感觉轻松,吹了个口哨。MAMA桑坐在了地毯上。示意他关门。
大班李陪着坐下,两人聊天。第一次正经和这女人聊天是什么时候?是他来面试的时候。别人都填了表格,正经你问我答,只有到他,MAMA桑让他绕场走了一圈就定了。
MAMA桑:你攒了不少钱了吧?
大班李:付了房租,去了吃喝,剩不了几毛。
MAMA桑:你家马桶没堵?
大班李心一惊,别人这样问他当玩笑,只有MAMA桑这样问,他才害怕,她怎么知道他有把贵重物品藏马桶的习惯?
MAMA桑:人心都贪呐。你的志向是什么?
大班李:跟着您好好干呗。
MAMA桑:我要不干了呢。
大班李瞪瞪眼:您要跳槽?带上我啊,我是随叫随到风雨无阻绝无二心勤奋勇敢的小强啊。不带我您吃亏啊。
MAMA桑轻笑:敢情离我你还活不成了?你那文凭是买的?
大班李:比真金白银还真。想当年,咱也是头悬梁锥刺股的五好学生。
MAMA桑啧了句,引来大班李下句:只可惜家道后来以前一直衰落……
MAMA桑:你同学都干什么?
大班李:不怎么联系,听说有的干保险,有的在公司里猪狗不如,有那什么二代子外表光鲜的,内里也是一包屎,你懂的。
MAMA桑:你老家的山有多高?
大班李:反正你是爬不上去。小时候上学都得翻山。
MAMA桑:你现在还能翻得上去?
大班李:应该能吧?
MAMA桑轻笑:我没出来前,也跟着大人下水田的。什么活都干。手和脚比现在都要硬。
大班李真得托起MAMA桑的手看起来:一点看不出来。你是天生底子好?
MAMA桑抽回手,搭在沙发沿上:不是,出来后养的。
聊着聊着聊到了话头,大班李起身开门听了会,又回来坐着。
MAMA桑说:你信不信命?
大班李:信,也不信。
MAMA桑说:知道我为什么找棵歪脖树吗?
大班李摇头。
这树不是老了才歪的,本来就是歪的。我找歪的,因为它好爬呀。又直又高的,我爬不上去啊。
大班李听懂了,MAMA桑好爬树,跟自己是同道中人。
MAMA桑:天上掉个馅饼砸到你,你想干什么?
大班李:今天吗?我先顶口锅。
MAMA桑拿烟灰缸要丢,大班李捂住头:淑女动嘴不动手,好好聊天。
MAMA桑:快说。
大班李:我先买十双登山鞋。
MAMA桑的心里话:人真是脱不了骨子里的恐惧,这一定是小时候爬山留下的后遗症。
MAMA桑:你说,如果让你重新选择,还会走这一条路吗?
大班李:我知道许多事可以反悔,唯独生死这两门不能。要能,就没窦娥陈湘莲什么戏了。
MAMA桑:要是老天让你活一百岁,但是很穷。你会不会选?
大班李:应该……还有活八十岁,荣华富贵这一选吗?
MAMA桑:有包你荣华富贵,把你当猪养这一选。
大班李:我以前,就上学那会,到工地打过工。爬过脚手架,推过小推车,全是沙子和水泥,那时候没浇灌车,全是人工,学生嘛,你想,又干不长,肯定又脏又累又不挣钱的才给你。我干了快俩月,胳膊晒脱掉好多皮,后来我妈见我都不大认我。我挣了两千块钱,还是蹲在工头的租房外两晚上才拿到的。很多人都到年底才讨薪,我不能,我就往人多的地方混,有个老实人告诉了我,工头有时候会到工地留宿,因为搞女人老婆不会追来。我就蹲窗外学野猫叫。后来是女人先挺不住了,让工头打发了我。
MAMA桑:你也回不到当初了。
大班李:是啊,很难回去了。太苦,受不住。
夏琰敲了两下,轻轻推开了包房的门。
整个房间,是湖蓝色的装饰。应该是主人的爱好,她快速扫了扫,这个颜色让她不讨厌,也让扑通的心稍稍定了定。
似乎没人。有沙发,有椅子,更有床。夏琰选了靠窗的位置直接坐下。窗帘没拉上,玻璃上映出自己的脸。她像刚做生意的卖家一样,信用满满的等待买家的到来。
买家来得不守时。
灯光大亮,夏琰恰好打了个盹。她奇怪自己竟然镇定到这个地步。她把盖身上的衣服卷卷放进纸袋里,慢慢站起来。
双方互打量了一眼。夏琰不吭声。姜朋坐到椅子上,开始从头到脚细看。
普通。没有让他心惊rou跳。
他拉开椅子,去洗手间。不是什么前奏,只是他的生活习惯而已。他习惯勤洗澡常洗手。因为接触的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