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食,吃的人各怀心思,有的人开怀,有的人郁闷。
方擢颖要出宫,需和皇帝同行一段路,却未想午后偏逢Yin雨,天上乌云忽地一遮,豆大的雨滴先是零零星星往下砸了几滴,而后便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来福抬着手替皇帝挡着雨,三人匆匆忙忙地在御花园里寻了处凉亭暂且躲避。
俞毓抬头望了望Yin沉沉的天:“这秋雨下起来,怕是轻易不会停。”
“那奴才拿伞去!”来福“嗷”了一嗓子,咬咬牙冲进雨幕里去了。
“这孩子性急,不似他师父那般稳重。”俞毓笑着轻摇了下头,一回头却见方擢颖一只手停在半空中将落未落。
情形一时有些尴尬。
方擢颖干咳了两声,把手收回袖中。其实他只不过是怕跟皇帝独处。
俞毓不动神色地瞟了一眼他垂着的手:“说来,你我在一处时旁边总有你姐姐或是他人,倒是未曾有过独处。”
“臣失态,让陛下见笑了。”方擢颖悄悄用指腹摩挲着衣料,有些紧张。
“方卿这一点,倒是颇为可爱。”俞毓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撂下这么一句话。
“可爱”二字仿若一道惊雷,震得方擢颖久久不能回神。
俞毓觉得他呆滞的样子颇为好笑,便用袖子掩着,别过脸去偷偷笑起来。
方擢颖见他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顿觉委屈:“陛下莫要逗弄臣了。”
“朕不笑你就是了。”话虽这么说着,俞毓这一笑起来就有些停不住的迹象,又开怀地笑了一阵,突然咳了几声才终于收尾。
方擢颖立时担心起来:“许是刚才淋着雨,着凉了。”他当机立断褪下外袍,往俞毓肩上一搭,把人牢牢裹起来。
俞毓十分配合地一动不动,任/他/摆/弄。
“你倒是贴心。”
“陛下是臣的君主,也是臣的姐夫,这是应当的。”方擢颖替他系外袍的手稍稍一顿。
此时他们的距离太近太近,近得方擢颖能清楚地嗅到俞毓身上的龙涎香。
俞毓轻叹了声:“朕自从病过一场后,身子就不如从前了,总是要劳烦身边人多照顾。”他转过头去,望向皇城外如黛的远山。
方擢颖跟着他望过去,静静地赏了会儿秋雨,这才恍然想起,那方向正是前太子曾住过的东宫。
不过俞毓倒是不在乎这些,他烦的是在他床边哭哭啼啼的人。
按理说,皇帝生病,当由妃子轮流侍疾。然而德妃有着身孕,身子沉,不便过来,侍疾的便只剩下淑妃一个。淑妃人甫一过来就跪在床边哭得天地震颤,好似俞毓不是患了风寒而是驾崩了一般。
俞毓躺在龙床上听了一天的哭号,苦不堪言,实在是遭不住了,只能压着满心的烦躁劝淑妃:“朕实在不忍心让爱妃如此伤身,侍疾这等事让下人来做就是,爱妃且回去歇息吧。”
淑妃这才拿手绢抹了抹眼角的泪,领着宫女太监回宫去了。
俞毓终于得了清净,靠在床上,一张苍白的脸面无表情:“庆欢,你说朕是不是给错封号了。你瞧瞧施氏,哪里当得起‘淑’这个字!”
庆欢为他吹了吹药,把勺递到他唇边,安慰道:“圣上莫想了,越想越烦心,病就难得好了。”
此番一病,俞毓在床上养了两三日,觉得实在是浑身都不爽利,便又如常上朝,结果小小风寒足足拖了十来天才见好。其间应愁山从吏部冗杂的事务中勉强抽身来御书房看了他一次,数落他不该不顾身子硬要Cao劳,朝廷没他照样运作着。俞毓委委屈屈地听着,扯着应愁山官服的衣袖道:“朕新登基,总不好把什么事都交给旁人去做。”
应愁山闻言低叹一声,把人搂进怀里:“道理臣都懂,可看着你带病上朝,总觉得心疼。”
俞毓在他怀里安心阖上眼,轻声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一番缠绵过后,又是七日未见。
待到俞毓病好之时,应愁山恰巧也忙完了手头诸多事宜,当晚便应召进了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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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毓当下便了然,向后探臂握住应愁山的手,回眸笑道:“别人给我披件衣服你也要计较,肚里撑不了船,今后如何做朕的丞相?”
应愁山仍摆着一张淡漠的脸:“你这些天病着,我哪有与你计较。你如今养好了,便逃不了了。”
“我几时要逃了。”俞毓转过身来把眼前的男人抱住,再欲开口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他抬高声音问道:“何事?”
庆欢立在门口道:“陛下,是淑妃娘娘遣了个小太监来传话,说娘娘夜间突然梦魇心慌,想请您过去陪陪。”
俞毓本就厌烦施氏,缠绵中被人打断便更是心烦,冷声道:“心慌就让她起来抄佛经,静静心。”
庆欢在门外应了声,便打发人去了。
应愁山轻轻拍拍他后背,为他系上寝衣的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