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施求离去,俞毓招来暗卫,交代了一些事宜,忽而想起偏殿里的方擢颖伤势似乎又不好了,便压下如麻的心绪,过去看望他。
俞毓没让通报,挥退了殿内的几个宫女太监,径直进了偏殿。方擢颖身上的伤已经重新包扎完毕,只着了一身白色的寝衣,正靠在床头读一本兵书,很是投入。俞毓站在门边,仔细地打量着床上的人。这些年来,他倒是从未仔细看过自己的妻弟。方擢颖继承了他父亲方显年轻时的俊朗容颜,一派少年气,他眸色不知怎的比常人浅些,是柔和的棕色,显得一双眼眸明亮非常。
“陛下怎么不说话?”
一片静默之中,方擢颖骤然开口。
这人的眼睛根本不曾离开书本,怎么就知道他来了呢?俞毓想。
“臣是习武之人,再轻的脚步声也听得见。”方擢颖似乎猜中他心中疑惑,合上书本抬头朝他笑道,“臣听得出陛下的脚步。”
方擢颖那双好看的眼睛望着他,神色十分认真。
“……方卿果然厉害。”俞毓被他看得一愣,扯着唇角笑了两声,“你伤势如何了?下午朕听到这边慌慌忙忙的,是不是又不好了?”
“是臣……以为这些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多动弹了两下,结果又把伤口撕裂了。”方擢颖蔫蔫儿地低下头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臣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给陛下添了许多麻烦……”
“哪有的事。你救了朕,朕让你在宫中养着,是理所应当的。”俞毓掀了衣摆,在床边坐下,“说来,朕还尚未问过你,想要什么赏赐?”
方擢颖忽然紧张起来:“赏赐……什么赏赐都可以要吗?”
俞毓颔首而笑:“你尽管开口便是,朕能满足的一定满足你。”
“臣想要的,有两样……”方擢颖道,“臣想,留在陛下/身边,做御前侍卫。”
俞毓不解:“你这又是何必?做御前侍卫,是把路走窄了。你如今已到了建功立业的年纪,随着你父亲出去立几个军功,今后大有可为。”
“臣知道。”方擢颖只憋出这么干巴巴的一句话,便不再多言。
俞毓看他似乎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应下了。
“那第二样呢?”
“臣、臣想……”方擢颖忽的用手用力攥住锦被,连声音都变轻了,“臣想向陛下,讨一个抱。”
“这……”俞毓一顿,他倏忽想起他在场时方擢颖莫名的欢喜,Yin雨天里方擢颖为他披的衣,遇刺时方擢颖的舍命相护,心中隐隐有了定论。
他竟对自己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方擢颖不过十七岁,为人处世都还不算成熟,或许是将孺慕之情与爱慕的心思混淆了也未可知。徐徐加以引导,应该还能将他引回正途。
俞毓轻轻叹了口气,道:“好,你抱便是。”
方擢颖得了肯定的回答,仿佛获得了莫大的鼓励,眼里全是欢欣雀跃,唇边尽是掩不住的笑意:“谢陛下!”
他张开双臂,像护着什么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将俞毓揽进怀中,将手臂一点点向内收紧。
原来他抱起来,是这般感觉。
俞毓的腰很细,身子很软,但是十分消瘦,方擢颖原以为他平日里看起来已经很清瘦了,没想到真正抱在怀里,却比他以为的更甚。
怪不得他身子这么弱。
方擢颖想想便觉得心疼,忍不住又抱紧了些。俞毓身上的龙涎香钻进他的鼻腔,令他有些沉醉,又用力嗅了嗅。
“陛**上,似有些许酒香。”
怕是跟应愁山缠绵太久,这才沾了一身酒气。俞毓身子微微一僵:“方才……确实饮了些酒。”
“陛**子不好,还是少饮些为妙。”
“好。”俞毓轻声应下,想着这一关大约是过去了。
“好了,你也抱了许久了,放朕去看折子,可好?”俞毓在他耳畔低声道。
方擢颖眷恋俞毓的温度,有些依依不舍,却还是依言放开了:“嗯,陛下去吧。”
“朕走了,过些天再来看你。”
方擢颖目送着俞毓一步步迈出偏殿,不甘地向床上重重捶了一拳。
俞毓根本就是滴酒不沾的,他知道。
皇帝寝殿里,来福正数落着一个摔碎了茶杯的小太监,一转眼看见应愁山进来了,忙迎了上去:“应大人!您不是说去寻陛下了吗?怎么这才没多久就回来了。”
“原也不是什么要事,罢了。”应愁山嘱咐道,“方才我来过之事,不必跟他讲。”
来福弓着腰应道:“好咧,好咧。”
隔日早朝后,暗卫首领风尘仆仆地入了宫门,赶往珍宝阁。
珍宝阁里陈列着的多是皇帝自己私库里的瓷器古玩,俞毓登基后还特地来了一趟,让人专门清出一小片地方,摆了一张新的古董架。
暗卫首领赶到时,俞毓正背对着他,站在古董架前翻看一卷有些破旧的《论语》。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