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竹枝在霍霄脸上刮了几道细细的口子,他跑得快过夸父逐日,陆离和丁髦几乎跟不上他。
只听得碧色尽头铿锵铮然,霍霄取出连弩,填上铁箭。
陆离也跟着抽出环首刀,他是个典型的官僚,但官僚也讲义气。
大队轻甲在竹林中静默扩散,碧色中散落一个个黑点,像翡翠棋盘上的黑子,霍霄身先士卒,做了前锋。
丁髦对霍霄以身涉险的行为无奈至极,按照他和李福的设想,霍霄和陆离都不该来这儿,擂鼓声可能是个圈套。
然而与丁髦认为的不同,霍霄此时无比清醒。
霍霁已兵临城下,程蔚大势已去,做套网鱼不过徒然挣扎,如果程蔚足够清醒,该做的是逃跑。
况且程蔚也想不到他会亲自来。
尚未奔出竹林,一道流矢迎面射来,霍霄侧身一避,“咚”的一声,流矢正射在一株湘妃竹上,箭杆轻颤,嗡嗡作响,黝黑的箭身折射幽幽碧光。
丁髦吹了声哨,示意甲士匍匐前进,并丢给霍霄一个铁勾盾。
霍霄持盾护头,竹林间猛然蹿出两个人。
霍霄认出,这两人一是别驾从事史程荣,一是大中正罗巍。
程荣披头散发,罗巍一只脚光着,斯文都碎了一地。
罗巍看见霍霄,先是惊恐大叫:“不要杀我!”
待看清霍霄的脸,神情转为狂喜,哭哭啼啼地喊:“霍将军!吾等望眼欲穿,盼星盼月,盼天盼地,可把您盼来啦!”
罗巍平素不苟言笑,此时却甚为热络,见了霍霄简直比见了亲爹还亲,恨不得扑上来给他一个熊抱,再啾啾亲两下。
霍霄一时无言以对,心想你平时不是特瞧不上我吗?
程荣则十分愧怍,杵在那里不动,因为他是程蔚的弟弟。
罗巍还没奔到霍霄跟前,林中又射来两支铁箭。程荣虽为文官,但被娘亲逼着学过点儿功夫,立即扑到罗巍身上,铁箭擦着程蓉后巍过去。
“小心!”程荣大喊,带着罗巍滚到一丛鹅毛竹后,“箭上有毒!”
话音未落,已有一名甲士中箭,立时倒下毙命,丁髦立即命令:“放箭!”
跟着又是一阵凌乱的箭雨,霍霄一个滚地翻,与程荣躲在一起。
霍霄耳廓微动,听音辨位,朝着箭来方向反射一箭,林中立时传来一声闷哼。他又连射数箭,分神问程荣:“追杀你们的是程家部曲?”
“不是!”程荣斩钉截铁地否认,他急于把程家摘出来,几乎是低吼着,“是公孙亭的人!是朝廷的人!云起,他们连我爹也杀了!”
“什么?”霍霄手一颤,箭也射偏了,“姑父死了?那项冲呢?陶叔叔呢?”
“公孙亭带人来围杀我们,项冲带着丁刺史和陶司马逃了,生死不明。”程荣牙齿打颤,浑身颤抖,“给我一把刀,我要去杀了程蔚。”
霍霄按住他肩膀:“这是我的事儿。”
丁髦指挥控弦手排成三排,连续不断地放箭,他们攻势猛烈,很快对面便没了声息,竹竿上插满了箭。
奔出十几步,陆续碰见几具爬伏在地的尸首,尸首清一色穿着黑衣,竟看不出是哪路人马。
霍霄抬脚翻过一具尸首,尸首当胸中了一刀,刀口深约三寸,皮rou翻卷。他便知是马馥的手笔。
又有几个文官惊叫着从鹅毛竹中奔出,身后跟着三个黑衣人,持弩放箭,像追赶猎物的猎人。
霍霄抬起轻弩,连续三箭,箭箭Jing准,轻描淡写便射倒三个黑衣人,解了燃眉之急。
丁耄一壁指挥甲士持盾护着霍霄,一壁组织士兵分散去搜索救援人质,忽听得马馥的大嗓门“援兵来了吗!我们在这儿!”
霍霄对丁耄说:“你留守!”
丁耄:“喏!”
霍霄亲自点五名Jing兵,循声奔去,拨开重重竹叶,面前是一片水塘,水塘那边,一个黄衣人率领四个黑衣人与项冲马馥厮杀。
项冲抓着丁晁,马馥抓着陶铸。
霄看见项冲还活着,一直悬宕的心登时放下。
那黄衣人武艺极高,周身刀光闪烁,形成团团银色光晕,晃得霍霄眼花。
项冲单手挥刀,倏来倏去,与他打得难分胜负,铿锵之音不绝于耳。
丁晁则被项冲拉来拽去,好几次蓝盈盈的刀锋贴着脖子过去,割掉几缕胡子,丁晁吓得惊叫连连,几欲晕厥。
陶铸比丁晁淡定得多,不用马馥抓着他,自己左躲右闪,比猴子还灵活。
马馥手上环首刀舞得虎虎生风,四个黑衣人一时近不了他的身。
霍霄抬手示意士兵噤声,然后熟练地举起强弩,箭头对准了黄衣人,扳动弩机,铁箭破空,扎穿了黄衣人手腕。
黄衣人惨呼一声,长刀脱手,项冲趁机一刀斩下,贯穿他的胸口,黄衣人双膝一曲,跪倒在地。
项冲利落抽刀,血溅玉颈,一脚横扫,将黄衣人踢倒在地。霍霄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