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让秦老头在他的药里面多添了几味安神的药物,等他昏睡,再给我服了一碗堕胎的汤药。都说未足三月的胎儿最易流产,未曾想,才两个月的胚胎,也把我折磨的够呛。等他醒来,恰好赶上我的大出血,吓得他眼泪鼻涕一把流,差点把秦老头扔出门外。
“娘子……”又恢复了小白兔模样,握着我的手,期期艾艾,眼泪哗哗往下流。
“小傻子,我没事。”刚准备挤出一个微笑,已经晕了过去。那边秦老头费力的拨开他,怒吼:“还要不要她的命,要的话,放我进去,早跟你说过了这孩子留不得,要是怀胎十月,估计熬不过七八个月她就死了。”
这次睡了一天一夜,感觉腹中疼痛难忍,有血源源不断流出,比日日割腕取血疼出数倍,有只大手时时揉着,熨帖着,有人在耳畔轻轻的唤着,带着哭音。多想醒来告诉他我没事,却仿佛在虚空飘悬,及至身体都快冰凉又慢慢归位,越来越冷,身侧有个温暖一直在,又渐渐暖了起来。后来听果儿说,他一直将我抱在怀中,丝毫不顾下身涌出的血污染了一身又一身衣物,我身体越来越凉,他眼神也越来越决绝。等我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像个乱蓬蓬的小鬼头。
我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阿染今日的药吃了吗?”
身后秦老头已经递过一个碗:“我都说她没事了,你还要不要活了。”
乖乖端过碗一饮而尽,复又抱着我。
“乖,我没事。”
“我都快吓死。”眼睛又红了。
“我答应过我的小傻子,要陪着他。”
“娘子,永远永远,莫要食言。”
“那阿染就要乖。”
“嗯。”
将我的手放在他眼睛上,指尖一片shi润,这傻子又哭了。我怎还敢再要孩子,我眼前这个大孩子,都让我照顾不周。
明明小月子不过两周就好,非不放我出门,还是秦老头开口,春光正好,你再不放她出门,她就要疯了,才允许我去院中溜达。
他说日后不要孩子了,我笑问为何,他说一次就足够吓傻他。
“娘子,若你有任何好歹,一定不是一尸两命,是两尸三命。”
“相公”,坐在院中,三月的山茶开的正艳,这人端着笔墨不知在涂抹些什么,抬头看我,示意我继续说:“待你身子好了,我给你生七八个。”
“若是让娘子如此辛苦,不要也罢。”
“当真?”
“那就一个吧,我莫家不绝后。”
“你不是姓林?”
“一样,林是母姓,莫是父姓。”
“相公父母亲大人一定很恩爱吧,不然相公怎么会有这般好听的名字。”
“也许曾经吧。”他并不愿意多说,拖我看手中的画,居然是我坐在秋千架下的样子,走到我背后搂着我,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眯眯问:“可喜欢?”
“忽然发现,我才是真正的胸无点墨,一事无成。相公是全能的。”
“娘子什么都不需要会,有我即可。”
“相公这般优秀,不知多少家女儿暗许芳心。”
低头在我脖子上啃了一口:“这倒是实话。”
“怎的,没有你看的中的?”
“有倒是有,还未来得及下手就被你掠回来了。”
“可还惦记?”
“世不遇你,生无可喜。”
我一怔,心底一暖,倾头在他腮边厮磨,低声说:“山高水长,来日方长。”
情话说给想听的耳朵,相思赋予离愁别绪。
古人说,春宵苦短,原本不是形容那一夜,而是形容,最甜蜜的时光,总如白驹过隙。
我以为再坚持数日,莫染的毒就可以尽数解掉,日子顺遂如意。
南国的生意,却让人心纠,本不是秦家经营的问题,南国地处边关,两地战乱,民不聊生,本不该与商贾相干,毕竟但凡有人员流动,自是有商号存在。这一年,难民流落,瘟疫横行,掌柜飞鸽传书得知,整个南国都是一片凄惨。
闻知此事,阿染吩咐施粥放粮,悬壶济世,纵使秦家商号不保,柜中无银两,可从其余分号调度,也需勉力支撑,尽绵薄之力。
我自是同意的,他戏谑,若是秦家家财散尽,他卖画与我糊口,我也笑,若是他,流浪亦可。他越是如此,我越觉得难能可贵,前世未曾享受情爱之欢,上苍待我不薄,这短短时日,够回味余生。然而,还有漫漫余生可期。
然而,终不得不亲自赶去,商号来报,几个掌柜均感染瘟疫,药材紧缺,大夫都束手无措。
“娘子,为夫恐怕要赶去一趟。”人命关天,莫染已经急的打转,吩咐家中各人收集药材,悉数带去。
“带上我。”
“不可,这么久的的折腾,你身子如今已经弱不禁风,万一染上瘟疫,我万死难辞。”
“你身上毒,不可一日无药,我这药引子,你如何能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