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乡亲看见,把他们分开,陈鹏举就成了下一个被带进医院的人。
陈锐满脸满身都是伤痕,下午的课当然是不用去了。兄弟俩扶着彼此回家,陈鹏举先扶着陈锐在沙发上坐着,自己去冷水下沉默地冲着手,过了一会儿,陈锐怯懦地进洗手间,站在门口,瞧着他。
看到他脸上的伤,就有一股火让他失去理智地燃烧。陈鹏举深吸一口气,说:“我没事。”
陈锐好像不相信似的摇着头。
不怪他不信。陈鹏举朝他笑了笑,说:“咋了。等我洗完手,就出去给你擦脸。”
陈锐比划着,时不时停下来思考。陈鹏举才想起来陈锐还不知道他从王春桃嘴里听到了老爹和后妈的真相。现在重复朱春月的事,没什么好处,他看着陈锐的动作,慢慢地说:“没关系,小锐,这件事不怪你,吉庆村的都是没见过世面的神经病。你考上大学,咱们到外地去,高飞远走,再也不回来。”
陈锐放下手,对他半是难过地微微一笑。陈鹏举在毛巾上擦了手,问他:“你疼吗?”
陈锐摇头。陈鹏举拉着弟弟坐到沙发上,让陈锐背对着他,揭开他的上衣,又是深吸一口气,控制住冲出去打死他同学的念头。
陈鹏举想说去医院,但吉祥村只有卫生所。他不愿让陈锐去卫生所,不知道路上又会遇到什么事,在家里转了几圈,只有橱柜里放的桶装二锅头。
他拎出大塑料桶,倒了半碗,用纸巾蘸着酒擦他的伤口。酒Jing一碰到伤口,陈锐猛地一躲,肌rou鼓了起来,脊椎处形成一条曲线,没入宽松的长裤里。陈鹏举口干舌燥,想顺着这条曲线向下舔,或者向上,轻轻地掠过,陈锐一定会随着他的动作,仰起头。
陈锐又低低地哼了一声。陈鹏举急忙拿起手,说:“好了,把衣服穿上吧。”
陈锐依言穿上外套。陈鹏举看着他的脸,不消毒恐怕不行,用酒Jing按在他脸上,又怕他疼得厉害,看来他必须去卫生所买点碘酒,帮他擦擦脸上的伤。
叮嘱陈锐不要出门乱跑,陈鹏举抓起衣服出了门,刚走出不远,一个人影朝他走过来,这人身影婀娜,眉眼和菱角一样嫩生,短发错落有致,是去年来他们村支教的大学生老师。
按照年纪算,大学生老师比他大两岁;按照年级算,大学生老师再回去,就读研一。
陈鹏举停下脚步,看她一扭一扭地走过来,在他面前停下,微抬着头,说:“你是陈鹏举?是这家的大儿子?你回来了?听说你在省会上学?”
不愧是大学生老师,一张嘴,口音就和别人不一样。陈鹏举用一个幅度不大的点头回答了她的所有问题,大学生老师笑了笑,说:“那你就是我学弟,还装模作样地干什么?”
学姐两个字,此刻的陈鹏举可叫不出口,问:“找我吗?”
大学生老师朝他身后看了一眼,说:“听说你弟弟和人打起来了?”
陈鹏举明知道她是负责教这高中的,仍然问:“怎么了。”
大学生老师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说:“你们又起什么争执了?”
陈鹏举想,我有权保持沉默。大学生老师大概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难以启齿,低下头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一股浓郁的香味飘出来。
陈鹏举看着盒子,Jing致的盒子里有一半巧克力。盒子比超市里的德芙好看多了,巧克力味道也香甜。大学生老师涨红了脸,低下头,说:“没带什么好东西,在这里也买不到什么,学弟,别嫌弃,剩下这些我都没碰,拿回去和你弟弟吃吧。”
陈鹏举这才明白,摇摇头,向后退了一步。他倒不是嫌弃大学生老师,而是不好意思和女人抢零食。
大学生老师脸颊更红了,像熟透的桃子,说:“我真不是故意带吃剩的东西给你,我以为到了你家,能拿个碟子,就顺手倒出来……”
大概吉庆村里只剩下这么一个愿意来看他们的。陈鹏举接过来,跟她道了谢。大学生老师还是讪讪地,说:“学弟,你弟弟学习也很好,你劝他别因为这件事辍学,一定要努力学习……”
陈鹏举点点头,想要说话,发现嗓子不知什么时候哑了。他清清嗓子,说:“谢谢老师。”
大学生老师嘴角动了动,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在他脸上、手上的伤痕停留片刻,问:“你要去哪。”
陈鹏举本来不想回答,转念想到,如果大学生老师陪他去卫生所,他在村里就有了立场。谁不知道大学生老师是省里来的高材生。在他眼里,大学生老师当然是个普通学姐;在村里人看来,她就是标准的高干子弟。长得漂亮,吃得讲究,穿得Jing致,样样都是能进电视剧的模范生活。
陈鹏举说:“卫生所。”
大学生老师二话不说,陪他去卫生所买了碘酒、绷带、纱布。看他一脸狼狈样子,卫生所的大夫什么都没问。吉庆村没有瞒得住人的事。她胖了,不再是马尾辫姑娘,头发烫成泡面卷,眼角拖着长长的细纹。
给钱的时候,大学生老师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