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采知道,在其他辟邪眼里,最近的她变得很奇怪。
不光妖力的性质发生了改变,行事作风也与先前有许多不同。对于刚见一面的人类女性毫无保留地信任,许诺将自己的骨头交予对方,甚至不听劝阻直接将人带到虚弱的辟邪王前。不仅守旧的长老们蹦出来对她发表意见,就连她的副官也完全不能理解。
他们都说她变了。可如采觉得,自己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
或者说,更接近过去的自己。
她不可能在想起剧情的情况下坐以待毙,何况剧情人物就那样被送到她面前。当她们用了一天一夜巡视完整个光明野,确定除了瞬魍再无其他魔物可以构成威胁,然后便在回城路上,遇到一位披着长斗篷的人族女性。
“请问……辟邪王城怎么走?”灵女轻声问道。
在王尚未苏醒的那时,辟邪对外族的警惕升到了顶峰。对于一个形迹可疑的人类,没有动手驱逐已经是自持身份的结果。
他们巴不得对方立刻离开,但如采知道那是古剑一的女主。为了自己的爱人放弃轮回,向神明求来长久的寿命,在天地间执着不悔地寻找重生之法,寻觅了九百多年。
她是来找辟邪之骨的。而她的到来,能够挽救玄戈。
——至少能让他醒过来。
不顾其他辟邪的反对,如采坚持带对方进入天鹿城,去给玄戈治疗。而风晴雪也没有辜负她的信赖。玄戈很快恢复了行动能力。虽然始祖魔造成的伤只是被压制,并没有痊愈,但也足够他前去乾坤阵枢取回王剑,替如采履行辟邪之骨的承诺。
“既然是给我疗伤,万万没有麾下战士替我牺牲的道理。”辟邪王坚定道。
这让如采颇为感动,但很快她就不感动了。且不说对方给灵女的并非他自己的骨头,在得到最好不要动用妖力、暂且静养一段时日的医嘱后,玄戈以不容商量的语气断然拒绝。
说什么天鹿城的大阵不能没有王力加持……即使有生命危险,也不会放弃履行王的责任。
如采不能理解。
为什么履行王的责任,一定要拿妖力去喂大阵不可?
几千年前,天鹿城没有大阵,甚至连城都算不上。那时候的王也能带着族民抵御魔族,维护三界清浊平衡。为什么古人做得到的事,今人却不行?
难道他们还比不过以前不会剑术的辟邪吗?
就不能像之前的大战中一样,暂时撤去辟邪王的妖力?
但这不是最让她难以接受的。因为一代不如一代往往是一种错觉,人们偏向于记过去那些美好而忽略不足,所以会有这种看法。如采努力让自己不要陷入思维误区,但她依旧不能接受的是:所有辟邪都没有对玄戈的主张表示异议。
他的王妃,心腹,近臣……甚至于那些养老多年的长老,没有一个质疑王的决定。
一如既往地信任他们的王,追随他们的王,以对方的意志行事——即使玄戈此举会把他自己逼上绝路,即使那样的结局谁也不愿看到。
但他们就是脑残了一样不去想这件事。
这让如采无比烦躁。
既想动用妖力,又想恢复如常,最后便只能寄希望于传说中的龙血草。从风晴雪口中得知这种草药十分罕见,通常只会在应龙死后,被龙血浸润的泥土中生长出来。不管多猛的毒,多重的伤,用它再配上几味常见的草药,都能治好。
这让辟邪们看到了希望。
因为所有应龙临死之际都会飞往不周山,但那里并不欢迎生人进入。辟邪们满怀希望地送走了灵女,期待她的归来。
可她不会找到龙血草。如采坐在瞭望台的边缘,眺望远方,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脚,心想:至少不会找到完整的。
不然以龙血草的效用,游戏一开始,玄戈怎么会死。
在风晴雪出发之前,如采曾不死心地找过对方,提到了那个与太子长琴立下上古之约的应龙。她记得穿越前就看到过这样的同人梗,拿悭臾死后长出来的龙血草来救玄戈,从时间上也算合理,未必行不通。
然而晴雪听完她蹩脚的借口和直白的提问,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些龙血草已经全都用掉了,加在辟邪王丹药里的是最后一点。如果不是曾经拿龙血草救过人,我也不敢确定它能治愈辟邪王的伤势。”
如采一愣。
竟然……全都用掉了吗?
“以辟邪王的伤势,我想,也不需要太多的龙血草。有一株完整的应该就够了。但是……时过境迁,距离我上一次前往不周山,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也许……”
晴雪垂眸,并未说出令人丧气的后半句。
“我会尽力带药草回来。”
如采心情复杂地沉默许久,最终轻轻点头。
“那你……路上小心。”
她没有提出与对方同行,即使她无比想这么做。若是触怒了不周山的看守者,害风晴雪连不完整的龙血草都带不回来……如采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