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上来的第一道菜是翡翠豆腐。那是一道前菜,看着清爽素淡,实际是用扇贝和毛豆打碎成泥炒制的,还带一点微微的辣,郑铭源记得,自己第一次来,也是首先上的这道菜,方南是南方胃口,对炒咸什、炸鳕鱼一类的京城菜并不偏好,唯独这一碟翡翠豆腐,让他多吃了两口。
“正式定岗后,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路小宇突然的发问打断了回忆,眼前浮现出的画面瞬间烟消云散去,只余下一张桌子对面带着些微不服气的脸。
郑铭源哼了一声。
他倒并不意外,今天这样的场合,特地请路小宇过来,他本来就是故意的。他真的需要路小宇吗?按说是不需要的。但象棋中有一个说法叫“三子归边”,只要有三个进攻性的棋子集结在一起,无论位于棋盘上的何种方位,都有可能构成各种各样的杀势。郑铭源不到十岁大的时候,就见识过一盘双马饮泉的残局,其中的一着,只用了一枚微不足道的兵士,就巧妙地迫将出了中宫,而后一步错、步步错,双马盘旋进击,打得对手猝不及防。
从此他就知道,哪怕是再小的人物,终归都是有他的用处的。
路小宇为什么不可以是那枚小小的卒子?
郑铭源收起被打断的不快,爽快地回答了他:
“我要你按部就班,按照评审会的打分结果,到地产部去做事。”
“你想安插我去陆沁身边?”路小宇文。
“怎么,你瞧不起陆沁?”郑铭源挑挑眉。
他知道今晚上路小宇会来,心里头一定憋着一股火。他可没有忘记,不久之前他们才刚刚拳脚相加地打过一架。京城里敢明晃晃和他动手的人可不多,动过手以后,在明知道他是什么身份的情况下,还敢来见他第二次的,就更少了。而路小宇脸上的那般倔强和不情愿,不禁让郑铭源联想起几许极端令他不悦的可能性来。
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真正的职场都没有见识过的年轻人突然拥有这样强大的韧性呢?他是外地人,又是新人,于京城根本没有根基可言,整个远播,能让他动上一点感情的,除了张士峰这个直接上司,还有谁?
郑铭源不希望是自己所设想的那种可能性,他知道方南不喜欢他随便迁怒,所以他也不想当众泄露出太多的怒意,只把表情硬生生转成一个带着讥讽的冷笑。
“你也别太看不起远播。姓陆的虽然做起生意是个草包,好歹也在行业里这么多年,论工作能力,起码甩你几条街,你跟着他,学点规矩,不好吗?”
“你会这么好心?”路小宇反问,“你不是从来觉得,别人的死活与你无关吗?”
路小宇的话说出来,连张士峰都愣住了。
他搞不清楚前因后果,只能傻傻地看一看郑铭源,又看一看自己一手带起来的新人,下意识地就去摸自己的脑门。
天呐,谁能和他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南也就算了,路小宇这小子今天是吃错药了吧,怎么还能跟郑家的少爷杠起来了?!
“看来你心里憋着的火气不少啊。”郑铭源突然说,他笑了一下,还点了点头,“挺好。气性这么大现在还能这样和我坐在这儿说话,基本的定力还是有,看来方南把你调教得不错。”
“你嘴巴放干净点!”路小宇当即便反驳了一句。
其实郑铭源并未说什么多么过分的话,可他总忘不了当初在医院停车场里的那一幕,忘不了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强硬地对待方南,叫方南伤心的。这样的一个人,根本没资格提起那个名字,路小宇觉得他说了,听上去都像是一种侮辱。
他的话让郑铭源的眼里一瞬迸出寒光,坐在一边的张士峰在那一刹那打了个抖,郑铭源的眼神变得太快,须臾之间,张士峰几乎误以为他就要伸手掐死路小宇了,可随即,那目光又被郑铭源收了回去。
“你放心,方南是我的自己人。我诋毁谁也不会诋毁自己人。你也别误会,今天叫你过来,和他没什么关系。是我看了你的终审报告,写得不错,无怪乎有人对你另眼相待。但说到底,一份报告而已,和实际的工作还是天差地别。让你去地产部,一来增进你的工作经验,二来让你站好了队,做些该做的事,等远播的烂摊子收拾好了,还能做个有功之人,在公司长长久久地生存下去,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多少新人想求都求不来,不信你问问你的老大张部长,他想不想劝你也答应下来?”
忽然被他叫到的张士峰一凛。他倒是下意识地想替路小宇说上几句话,可眼下的气氛,别提有多怪异了。
“噢,我差点忘了,”郑铭源忽而又自己补充上一句,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止你的张部长,还有你的方经理。”
路小宇皱起了眉头。
“方经理的话你也是要听的,毕竟他就是那种爱上心手下的上司,从过去在世宏的时候,他就这样,是个惜才的人,屁股后面像你这样的小不点,常年跟着一大串,甩都甩不掉。”
路小宇的眼底泛出些惊讶。他盯着郑铭源,倔强地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