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半,简单的科室交班过后,一个大夜班就这样结束了,梁钧也终于可以脱掉白大褂回家睡觉了。昨晚收的病人病情都比较简单,不用争分夺秒做累得要命的心胸按压,也没有太过血rou模糊的伤口要处理,更不用写死亡病例报告,算是个很怡人的夜班。按照惯例,这样一个好夜班结束过后,他是要绕路去稍远一点的早餐店吃顿慢悠悠热乎乎的早饭再回家的,但是今天没有这样的心情。
都怪那个赵典。
不绕路了,直接空着肚子走回家。他租住的地方离医院不远,那是三十年前修建的附近大学的家属楼,虽然建筑风格已经完全过时,户型设计不是很合理,内部线路也有些老化,但是胜在上下班实在方便,而且周围都是家属楼,虽然很大部分已经转租了出去,但是还是沿袭了宁静清幽的氛围。
他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才九点出头。上班时间,楼道里格外清净,他站在门口准备翻袋找钥匙,但是看着门把手忽然有了一种直觉,于是直接动手一拧,门果然开了。
罗霖又没锁门。梁钧都懒得抱怨了,和罗霖一起住了差不多两年,早该习惯了。他推开门,迎接他的果然只有寂静的客厅。罗霖今天白天休息,晚上回去值班,这个钟点肯定是又没锁门就遛下去吃早餐了。他们家大门的门锁年久失修,里头可能是锈住了,每次要锁上打开都要费些劲,罗霖便总是偷懒。说了他几次都不改,梁钧也就懒得说了。反正这一片治安良好,两人的卧室门也都有密码锁,公用的客厅里只有一些前人留下来的二手家具,没什么好让人偷的。
冰箱里有前几天剩下来的面包,他拿了放在盘子里,热了一热便在餐桌前坐下,准备垫个肚子就去补觉。刚开始吃,便听见楼道门口传来一阵吊儿郎当的脚步声,转过头去,罗霖正推了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个豆浆杯子。
罗霖看到他不知怎么有些热情:“你回来了,今天这么早?”
梁钧说:“今天比较困,早点回来睡觉。”
“这样啊!”罗霖快走几步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一脸谄媚的表情,“对了,小娜刚给我发消息,说科里昨晚来了个我的菜,可惜她只看到一眼,你快给我详细说说,他长什么样子?干什么的?”
他这些问题真是问得梁钧有点反应不过来:“你说的是哪个?”
罗霖反问说:“有很多个吗?”
“我不知道你的菜是什么样子的。”
罗霖听了很抓狂:“不是吧,跟你住了那么久,你还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还是不是朋友?早知道昨晚跟你换班就好了……”
梁钧倒也想昨晚跟他换了班呢。一般人上班是去上班,罗霖上班好像是去上相亲节目。急诊科人多,罗霖几乎每隔几天就能遇到一次命中之人,每个都三分钟热度,记忆中他们也不怎么重样,所以梁钧真的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人。他正要摇头,忽然心里浮现了一个可疑的答案。
小娜给他发的消息……小娜说的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不会是赵典吧?
梁钧一点也不想跟罗霖讨论赵典,尤其是罗霖是个行动力非常强的人,他随时会去病历系统里偷看别人登记的联系方式和工作地址,还可能用一些“打错电话”的烂借口去认识别人。
赵典给人一种尖锐又危险的感觉,梁钧当然是不希望他跟罗霖认识上的。于是他只能打断罗霖,希望转移话题:“上班时间总是想着认识病人,没医德。”
罗霖很不服气地反驳:“医什么德啊,小娜说他不是病人,是陪人来的。”
他说的是钟越方吗?梁钧稍稍放宽心,但出于私心,依然不希望罗霖跟钟越方结识上,于是忍不住想给他泼冷水:“……人家喜欢女生的。”
“你这样说很不负责噢,人家喜欢男的会告诉你吗?你是谁啊,你看得出来吗?”罗霖气鼓鼓地,“你就见过人家一次,怎么知道人家喜欢什么人。”
“……我跟他以前认识,我知道他和女生谈过恋爱的。”
“哈,”没想到他的话更激起了罗霖的兴趣,“你以前认识他?怎么认识的?他叫什么名字,多少岁,干什么的,单身吗?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和照片?和女生谈过恋爱又怎么样,我小学的时候也跟女生谈过恋爱啊……”
梁钧尽量简明扼要地回答:“是朋友的朋友,其实不太熟,昨天也没聊几句。”
罗霖有点失望:“这样啊……那电话呢,他不可能没给你联系方式吧?”
昨天钟越方的确是在闲聊的时候给了他一张名片:“他给我一张名片,不过我随手不知道放哪了……”
罗霖这下失望极了,眼睛垂下来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忽然他的视线移动到梁钧放在桌上的钱包手机那里,还没等梁钧反应过来,便已经眼明手快地抽出了那堆东西之间夹着的一张白色卡片:“是不是这张?”
的确是。昨天钟越方给了梁钧名片之后,他随手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早上离开医院的时候,就跟钱包手机一同拿上揣进兜里了。
罗霖如获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