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诚带着孟夏往前走,等走到湖尽头的时候孟夏已经差不多能走路了,周以诚牵着她的手,两人来到一栋陌生的住院楼下。
要进去看看吗?我的母亲住在这里。
孟夏双唇微张,可以吗,她现在不能说话,会不会很不礼貌?
周以诚好像明白她的意思,将她的手收紧。
没关系,只要你去她就很喜欢。
他将她带上楼,两人来到6楼,这里的空气很好,晚上也能看到窗外成片的绿荫,有轻柔的风吹进来。
周以诚推开门,孟夏看到靠躺在床上的孙芳,这是一个真正的病人,头发乌黑,但脸色却很苍白,脖间戴着她送的项链,胸口起伏虚弱的呼吸着。
周以诚让孟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自己也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一手轻握着孙芳的手,一边挨着孟夏。
妈,这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叫她夏夏。
夏夏孙芳轻轻的叫了她一声。
孟夏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唇却说不出来,只能看到通红的眼眶。
她表现得像个病人,但孙芳却好像并不介意,只是继续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好像理解她的感受。
她早就听周以诚说起过她,知道她的项链是孟夏送的。
她轻轻转向周以诚。
这就是你说的喜欢的女孩子吧,妈妈很喜欢。
孟夏放在大腿上的手轻轻紧握,孙芳拿起脖颈上的吊坠举起来给她看。
很漂亮呢。
这个女孩子好像生病了,看着着实让人心疼,她也是病人,知道她的难过。
孟夏的手捏紧,眼泪忍不住要落下来,周以诚轻轻握住孙芳的手。
妈,我带夏夏出去走走好不好?
好。孙芳呼吸微弱的点头。
周以诚牵着孟夏出去,离开的孟夏一直回头,好像在为自己什么都没说出来感到抱歉,却只看到了孙芳温柔的目光。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周以诚的温柔是哪里来的。
周以诚将她带到外面的小阳台上,这是一片露台,不是顶楼,视野却很开阔,站在护栏旁可以看到整片湖。
两人站在护栏边,周以诚捧着孟夏的脸,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
夏夏,别哭
孟夏没法不哭,可也只能强忍住,周以诚轻轻抚摸她的脸。
夏夏,你知道吗?我妈从我很小的时候就病了,从我有记忆的时候起,她就躺在病床上,虚弱的看着我。
所有人都告诉我,她是为了我才撑下去的,每次她看到我也会特别开心,我把毕业证、合照给她看,她都会欣慰的望着我,握我的手。
他们都说是因为我太小了,她不能丢下那么小的我,所以一直撑着,要看着我长大,想尽可能陪我多的时间。
那时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她很孤独,那些人看了她以后就不怎么常来了,我们都在正常的生活、上学,只有妈妈一个人躺在床上,孤单的只为了等我一个人。
所以我没有朋友,我从不和同学玩,每天放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医院推着妈妈散步,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我十多年的人生都是在这过的。
原来是这样,所以她才从来没有见过他,只听过他的名字。
直到后来我爸强制送我去澳洲留学,我和他大吵了一架,我想留在这里,但他却强制把我送走,我这才第一次离开。
我爸没有再娶,也没有要别的孩子,可他最开始经常陪着她,后来的时间却越来越少,我为母亲感到不平,从此我们的矛盾越来越深,直到那次,我在德国和他爆发了大争吵,我指责他是不是觉得母亲拖累了他的人生,他却突然痛心的吼了一句。
以诚,你好好想想,到底是父亲的人生被夺走了还是你的人生被夺走了!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他后退几步,心里突然意识到,是,他到底是母亲感到不平还是为自己感到不平呢?他心里的怨恨到底是对父亲的怨恨还是也带着自己的怨恨呢?
妈妈是为他而活的,这么多年他一直背着这样一个枷锁,他不敢快乐,不敢离开太远,仿佛这样就对不起母亲,仿佛这样就是一种罪恶,他在指责别人的同时也是在指责自己。
于是他去了母亲最爱的剧院,他想在那里问问她,他真的做错了吗?真的过去二十几年都是错的吗?
然后他遇到了孟夏,那个和他同样孤单的身影,她哭得那样伤心,他忍不住把零钱放到了她面前。
孟夏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遇到他的,承担一个人为你而活的重量并不比一个人为你而死轻松,周以诚承担了那么多年,都那样难过了却还想着分给她一丝善意。
她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给她温暖的感觉。
他们本质上是同样的人。
她的眼泪流下,周以诚抚摸她的脸。
后来我遇到你,我想回去和母亲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