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堂附近,泽牧远走在路边,一眼望见长满杂草的田野里,一个熟悉的小身影弯着腰,不知道在翻找什么。他走近了,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猫叫。
郗良。
喵郗良抬头,看见泽牧远的一瞬眼睛都亮了,牧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来到眼前的小姑娘灰头土脸,头上扎的两根小辫子也有些凌乱,一片干枯的叶子落在上面。
你不是叫我到前面找你吗?泽牧远抬手拿掉叶子,你在这干什么?
我在找猫呀,婆婆的猫没回家。郗良笑嘻嘻地牵起泽牧远的手,又说,不管它了,我去跟婆婆说找不到。
泽牧远被郗良拉着走,没一会儿就到了敬德嫂家,敬德嫂一看见郗良,立刻笑着说:猫都回来了,你这孩子怎么跑出去那么久?这是谁家的孩子呀?
郗良看了一眼墙边一条线排开晒太阳的几只猫,那只说是离家出走的黑白猫正懒洋洋地眯眼舔爪,她顿时哼气,他是牧远。
泽牧远没想到会被郗良拉来这个老人家里,微微怔了一下后朝老人打招呼,婆婆,你好。
敬德嫂盯着泽牧远看,噢,是泽庆的儿子吧?都长这么大了,长得真俊。
泽牧远猝不及防被夸,神色微变,唇角的笑漪微微漾开。
两人被敬德嫂招呼着坐在小凳子上,面前的木桌放满老人不舍得吃的糕点。
中秋佳节,举家团圆的日子,对于伶俜无依的敬德嫂来说却是个注定落寞的日子,好在天真的郗良喜欢满村跑,像只脱缰野马,敬德嫂只要守在家门口,一见她来,拿点零食或是些鸡毛小事就能把她骗进自己家来,如此,也就不会孤单寂寞了。
这是敬德嫂最钟爱郗家姐妹的原因,她们的父母对她们毫无束缚,所以,敬德嫂觉得自己也可以从这两个孩子身上得到慰藉,哪怕只是一厢情愿的亲情,她乐意将她们视为孙女。
今天,郗耀夜没跟着郗良出门,但郗良也能拉来一个似乎也是没人管的孩子,敬德嫂瞧着他们俩,心底乐开了花。
泽牧远想起泽庆说过的话,去别人家总会不自在,此刻他深有感触。而郗良蹲在地上挖坑,旁边有废旧的铁盆、残缺的瓷碗,像是她的玩具,她自己玩得入迷,丝毫没有在别人家的拘束感。
泽牧远看着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发觉那个老人总是在瞧着他们,他被盯得心里发麻。
母亲让他不要去别人家,终究是对的。
郗良。泽牧远尝试着叫她。
我就说看着眼熟,敬德嫂洗着衣服,忽然停下来,看着他们自言自语,你们这两个孩子长得还真有点像,夫妻相啊!
泽牧远听不明白,郗良从沙土中抬头,婆婆,什么是夫妻相?
啊?敬德嫂自己笑出声,就是说你们俩有缘。
有缘?郗良不解。
哎,没什么没什么,玩你的去。敬德嫂自己琢磨明朗了,脸上堆满慈爱的笑,欢欢喜喜地继续洗衣服。
村里人都说这两个小野种是一对,她今天这么看,还真觉得是一对,有意思。
泽牧远抿着唇没开口,一只小猫走过来,软软的身体擦过他的小腿,就压在他的脚上不起来了。他伸手去摸猫,猫扬起爪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触碰他的手指,毛茸茸、软乎乎的触觉缓和了泽牧远的拘谨,他整个人放松下来,唇边噙着笑逗猫。
这只猫就像郗良,圆溜溜的眼睛灵动狡黠,小爪子撩拨泽牧远的手指,学堂里的郗良就喜欢在桌下玩他的手指,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一点儿也没心思听教书先生在讲什么。
午前,敬德嫂要做饭了,想留下他们两人一起吃顿饭,郗良照旧拒绝。两人出了门,郗良拉住泽牧远的袖子,牧远,跟我回家吃饭好不好?今天是爸爸做饭,有螃蟹,还有
郗良,我得回家了。泽牧远想起自己的父亲,眼里深邃了几分。
那三个男人看起来并不会做饭。
嗯郗良闷声低头,我要回家,你也得回家吃完饭,你还跟我玩吗?
明天,明天好不好?明天我就带你去玩。泽牧远摸摸她的脑袋,心思全回到家里那三个陌生男人身上。得等他们走,他才能踏实一点。
你说真的?郗良抬头,水灵灵的眼睛澄澈见底。
真的。
泽牧远回了家,家里还是静悄悄的,唯一的热闹是厨房里,骆彦和曾骞正一人掌勺,一人打下手,两人都有点应接不暇,掌勺的胡乱翻炒,打下手的一会儿看火一会儿洗蔬菜,长腿奔来迈去,把厨房弄得像院子里的鸡鸭进来肆意踩踏了一番似的,偏偏他们还能脸色平静地交流。
说到康里,你说咱们这三位大爷会不会什么时候就想跟康里认个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四胞胎呢,啧。
认亲?你不觉得他们自己都快六亲不认了吗?还会去认康里?
就是想看到那个场景,四个麻烦凑在一起,他们可不会心平气和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