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洗了把脸,在这宅子里大概逛了一圈,再回到前院时沈砚和小元都不在,胡伯已经在厨房做晚饭了。
院子角落里有个笼子里养了两只兔子,常先生正蹲在旁边拿了菜叶喂兔子,一脸的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吃……诶,对了,要多吃。”
崔书宁左右无事可做,就走过去抱着裙摆蹲在他旁边。
常先生侧目看过来一眼,随口问道:“你是京城将军府崔家的?”
“嗯。”崔书宁随口应他,笼里那两只兔子养的肥硕,吃东西的样子憨态可掬也十分可爱,崔书宁也拿了菜叶子怼过去,“先生也曾去过京城走动?”
常先生道:“老朽现在都想不起来你父亲的样貌了,不过他倒是将你教养得很好,不似那些娇滴滴的大家闺秀脾性。”
崔书宁却没想到他会认得崔舰:“您认识我父亲?”
沈砚可不是这么说的……
常先生道:“你父亲早些年领职北境,我老家就在恒阳城。可惜咯,也不知道这辈子还回不回得去。”
先帝定国之后划定的大周朝疆土最北边的一座城池便是恒阳城,因为崔舰一直驻守在那边,所以崔氏虽是闺中女儿对那里的情况也多少知道一些。
应该是在崔舰战败身死的前一年,北境恒阳城的守帅当时的定北王沈裎意欲联合北境六州拥兵自立,好在是被朝廷事先察觉给派兵镇压了下去,这一场内乱虽然是被消灭在萌芽之初,但却动摇了北境军心,并且造成了实力损伤。北狄人看出端倪,趁虚而入,派兵大举进犯恒阳城,最后崔舰和朝廷新派过去的监军裕亲王一个战死,一个在城破之时自刎身亡……
自那以后,恒阳城就被北狄朝廷占据了。
原先城中的大周百姓或是趁乱迁徙出来,或是被屠戮,再有一些就被北狄人俘虏奴役了。
这么多年了,朝廷一直没有放弃收复失地的想法,但是经历了新旧政权的交替,当今的皇帝萧翊是最近这三两年才逐渐稳固了朝局并且彻底坐稳了皇位的,一直还没能顾上。
崔书宁仔细回忆了一下:“七年前恒阳城失守被北狄人给占了,您是在那之后才辗转进京来的?”
常先生没应声。
崔书宁见他沉默,便知道这事儿该是没差了。
所谓的故土难离,若不是家国不再,谁会放弃安逸顺遂的生活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呢?
她无意去揭别人的旧伤疤,就没在细节上追问下去。
而常先生的心思显然还在兔子身上多些,两个人继续喂了会儿兔子,常先生又兴致勃勃的问她:“你喜欢兔子吗?我看老胡把这俩兔子养的白白胖胖是真可爱,要不明儿个顺路捎回去留着玩儿?”
崔书宁看着他那一脸慈爱的模样,差点没当场笑崩,一边拍着裙摆上的尘土起身一边一本正经的斟酌着跟他探讨:“您说兔rou怎么做好吃?红烧还是直接给炖了?”
常先生咂咂嘴,一拍即合:“那肯定红烧啊,不过之前在哪本书上看过有个红枣炖兔rou的做法据说大补……就是红枣味甜,这凑一块去怕是不太美……”
这老头贪嘴贪的也是没谁了。
崔书宁实在忍不住,失笑:“您该试试麻辣兔头,做下酒菜可得劲了。”
开了院门往外走,就听老爷子在后面嚷嚷:“这脑门上哪有什么rou啊……这怎么吃?啊?”
旁边桑珠也憋笑憋半天,出门就忍不住了:“这老爷子哪像是个教书先生啊,这么贪嘴,合该是学厨去。”
“能吃是福呢。”崔书宁随口应了一句,拐出了胡同口又正色问她:“我叫你打听的事有眉目吗?”
桑珠闻言也立刻整肃了神情:“邻里几家的妇人和老太都好事儿,奴婢出门来还没跟她们打听呢她们就主动搭话来查问咱们的来历了,奴婢就佯装跟她们闲聊大概问了一圈,都说是小公子平时鲜少出门,宅子里经常进出的就两位老人家,一个每天早晚出门买菜,另一个时常溜出去打酒或是茶肆听书下馆子吃饭的。但是两位老人家嘴巴严,她们都不知道小公子确切的身世和来历,就只知道宅子里住着的是个小主子,薄有家资,吃穿不愁,然后……这些年了,也没什么亲友过来走动。”
沈砚对外的身世是崔舰外室给生的私生子,这样不光彩的出身两位老人家讳莫如深也正常。
这些信息都和沈砚透露出来的吻合。
崔书宁仔细琢磨了一遍,她毕竟也是第一次养崽儿,对沈砚这个年纪这种出身的男孩子究竟该是如何性情行事也没个确切的评定标准,着实也没发现什么疑点。
“既然没什么可疑的就最好不过,就当是我多心了吧。”
这个小县城不大但也不算太小,是汇水渠流出京城之后的一个必经之地,附近有个挺大的港口,因为京城之地人口多,又官宦人家汇聚,不管是流动人口还是货物都多,所有货船都直接运送进京码头负担过大,这里提前设一站可以适当分担压力,所以这个小县城也沾了京城的光,算是发展的不错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