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蒙骗苻宁一样的无知,还在店址选择上犯了愚蠢,拱廊街附近的报刊亭都是些教人如何购物,如何布置家居环境的画报,这里却大喊着贩卖时事新闻,在品格上就低了一等,好在报童也不在他身边嚎丧了,冯文昭觉得抽完这根烟,无论如何也要带苻宁回酒店,然而停在前方岔路口的报童却又大喊。
“特大矿难!特大矿难!官商勾结封锁真相!两百矿工深埋井下生死未卜!”
吆喝声没多久就见了成效,香烟一路烧下来,在冯文昭手指上烫出一点红痕,他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找零也不要便扔过票子,旁边去买报的人险些将他手中还带着油墨气的报纸碰下地。
最初他潦草扫过一遍,提着的一口气松了出来,更恨那报童夸大其词,恨到想要退钱。事情出在咸山省而不是京畿,是矿下透水而不是煤黑子们闹事,冯文昭又仔细看了看,是鱼头沟遭了殃——他还觉得这名字有笑得很,想着整条大鱼什么时候得翻出来,好在这地方他不熟他才有闲心瞎想,或许什么时候有经手,但一时脑子乱着,只能不断去翻报纸,“怎么不把这报社的人抓起来?”侯爵思索着,见到几个煤矿企业的大名,“号外!号外!”胖报童见围过来看报的人渐多,吆喝得更卖力气。
“这是想干什么?”冯文昭不自觉默念出声,他看到的是没有资质却贪婪的矿主、与之包庇勾连、草菅人命的地方官,然后又到哪里?又是谁在首都允许他们做大?对某些数字和矿难细节他也存疑,从来他都没想着全盘相信报纸——报社是什么德性他父亲原来就总是骂,但重要的不是他相信什么,身旁捧着报纸的市民都唏嘘起来,无非就是再骂骂他们的政府,所有人都喜欢这么干,报纸就投其所好,至此冯文昭连抽烟的心情也丧了,把手上报纸卷成一筒,打算在递辞呈前保证自己的安全,在这之前还要先安顿好苻宁。
司机已将车为他们备妥当,然而表弟站在车前却不上去,冯文昭正纳闷,以为苻宁在看自己,他同他挥挥手,却无回应,顺着对方的目光回头,只瞧见警厅装涂的车子朝那报童身边停住。
“表哥,怎么了那是?”
“没什么。”他自然地搂住苻宁的腰,“不过是报社弄虚作假、妖言惑众罢了。”
还是好奇,又要夺过表哥手里的报纸看几眼,可对矿区的事他没什么兴趣也缺乏基本概念,“就漏个水而已......”嘟囔几声后他不再管这件事,又跟冯文昭说要去看电影。
“等处理完公事,我马上去陪你。”
“不骗我?”
“真的。”冯文昭笑着把人搂得更紧,他注意到苻宁手里那口精致的髹漆小箱子,“阿宁你看,人家都说一个戒指算是一个承诺,今天你有了这么多,就好好放下心吧。”
“那你走吧,我自己玩我的。”
侯爵得了表弟这句特赦才敢宽心离去。
苻宁看了半场便退出来,是场讲述中古世代宫廷夺位阴谋的电影,讲第三王朝那些不得善终的君主们如何与自己的亲族缠斗厮杀,由于分不清谁是谁,加上对过往盲目,苻宁只觉得云山雾绕没有意思。原来学校历史科考试,要他们写出一本与第三王朝有关的史料并做简要说明,由于历史课排在他要午睡的时候,所以苻宁只能从卷子上挑些选择题乱划对勾。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想起被父亲责骂的那些话,苻宁承认自己愚笨,承认自己不想念书,父亲还逼他下学后听家教们照本宣科,父亲一度说只要苻宁能把一半的科目考及格,就给他买辆跑车,但苻宁对汽车没兴趣,反而恨父亲从不给自己想要的。
连日阴雨后难得晴天,就是看不下去电影,苻宁也不想窝会酒店套房里,司机都劝他乐观。
死盯着无名指上的蓝宝石,那点微微向右偏去的星光,又开始发堵,好一会儿他脑子里萦绕的都是冯文昭做出的混蛋事和羞辱自己的话,如果表哥能在这里供他骂几句打几下,苻宁确定自己不会越来越难受,他预计到未来他们还有的是架可吵,难以抑制地胸闷起来,结婚在苻宁一贯的认知里本就是高兴的事,今天他遇到德辛,外国人神色欢快地说要向他姨妈韦芝丽求婚了,别人的怎样看都好,事情放到表哥身上又怎样?他不以死相逼就什么都没有,苻宁又执拗地痛苦起来,为什么所有好事到他就这样难?说好的结婚成了订婚,说好和萧澄断掉却再无进展,他让他准备新的房子——苻宁死也不愿住在被萧澄装饰过的屋檐下,而表哥推说得从长计议。
“请您掉头。”
原本说去吃甜品,苻宁当下改了目的地,司机紧张了起来,他当然能察觉到。
“去找表哥。”
“不。”随即又纠正自己,他将随身带着的字据又翻出看了一遍,再重放回左胸口袋,苻宁不费力便能在那里感受到心跳。
“是去找我丈夫。”他低声说。
汪松宜对他拍了桌子,玻璃缸中的鱼儿们颤了颤,冯文昭也颤了颤。
“请辞?你在这个时候?遇到事你就只想着当逃兵吗?”
“万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