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仇寄醒了。
雕花木窗折透进一片雪色,夜间下的雪许是下得很大,冷意甚浓。他旁边的体温已经冷却,空无一人。
这么冷的天。
“兰馥?”仇寄沉下心来,“兰馥!”
仇寄一声声地叫,却无人应答。顾不得更衣,他便要破门而出,刚要进来服侍的小厮看他这副Yin沉模样,也不由瑟缩。
仇寄冷声道:“公子呢?”
小厮指着院子,来不及开口,面色一白便飞了出去。
雪已经停了,满地盈白。他要找的人蹲在角落里,半张清丽的脸陷进纯白狐裘里,看去竟比雪还柔软又清透。仇寄暗自松了口气,却面沉如水,故意踩上一截枯枝。
响声起时,兰馥似乎被吓了一跳,惊得连忙转过头来。见他冷脸,不由心虚地撇开脸,只露出冻得通红的耳尖和鼻翼。
是兰馥惯用的手段,也是最管用的手段。他只要低眉垂眼,或者扬一下红菱菱的唇角,就能让寒冬直接过渡到初春去。
仇寄走过去蹲下:“在外头多久了?”
兰馥没说话。
仇寄盯着他:“不知道冷么?”
兰馥就别开脸,捏着自己的雪团。
仇寄看他这样一声不吭地闹别扭,心跟深陷雪地似的也柔软沉沦下来。他叹了口气,把人抱住:“生我气了?我不是想要总管着你,但你先要照顾好自己,省得回头病了。”
“你穿着寝衣,还说我。”兰馥闹着脾气,顶嘴道,“我又不会生病。”
仇寄威胁地问:“生病和难受是一回事?”
兰馥不说话了。
仇寄等到他手被捂热之后,才哄着道:“我给你堆雪?”
兰馥不理。他又问:“想要多大的?”
仇寄说着便反掌向雪,白色便随力纷起,在空中绽成绚幻模样。兰馥果不其然好奇抬头看,瞬间把小脾气丢到一旁,杏眼发亮:“什么形状都可以?”看仇寄点头,他兴奋地道,“我想要马!”
仇寄推着风,马的神气姿态渐渐显现了,长鬃飘扬,瘦骨飞踏,是兰馥最爱的飞霜。可惜这匹照夜玉狮子早在几年前就死了。
兰馥果然很高兴,围着那匹马跑了好几圈,柔软的脸颊都染上了粉。他向来极懒,少有活动的时候,看他这么有生气,仇寄也忍不住带了笑。
晌午到时,日光也微微探出头了。仇寄牵着还有些恋恋不舍的人,一路走回屋里。
仇寄掐了掐对方的掌心rou:“以后要玩,要让我陪着好不好?”
兰馥支吾几声。
仇寄也不在意他的敷衍,继续道:“知不知道今早我起来没看到你有多担心?”
兰馥小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仇寄笑笑:“我是。我离不开你。”
兰馥彻底说不出话来,面颊粉白。仇寄还没欣赏够这副美景,便感觉牵着对方的那只手被晃了晃。
兰馥啊了一声:“雪马。”
仇寄转回头去。
那匹雪堆起的马已经慢慢消融,悄无声息地坍塌一角,变成畸形。
02
仇寄醒了。
雕花木窗折透进一片晨光,冷意已经逐渐消退。他旁边的体温已经冷却,又是空无一人。
“兰馥?”仇寄的脑子嗡鸣,无端心悸,“兰馥!”
仇寄一声声地叫,却无人应答。顾不得更衣,他便要破门而出,刚要进来服侍的小厮看他这副失态模样,也不由怔愣。
仇寄闭了闭眼,极力叫自己镇定:“公子呢?”
小厮道:“我方才见公子往厨房去了。”
好在今天不是很冷,兰馥应该不会受寒。但兰馥依旧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仇寄冷然换好衣裳,去找人。
他向来不让兰馥往这些下等人来往的地方去,生怕磕了碰了,但偏偏兰馥又是个贪玩的,表面功夫到位,转眼就可以忤逆他。仇寄站在厨房门口时,就见兰馥在里边跟着厨娘转碌碌,满脸好奇。他的心终于落回实处,居然也气不起来。
“大娘,”兰馥拉着厨娘的衣角,软声求道,“今天可不可以不吃胡萝卜?”
厨娘点了点他的脑袋,笑道:“那不行,这是主子吩咐的。”
兰馥卖乖撒娇都来了几套,又是给人捶背,又是帮忙揉面,莹润的眼睛眨了又眨,看得仇寄好笑。
他知道兰馥是讨厌胡萝卜的,不光是胡萝卜,大多素菜都能被他划分到拒绝范围内。兰馥挑食的毛病让他头疼得紧,只好强制让后厨一日三餐做不同菜色,同一种菜也变着法子做,然后吃饭时亲自盯梢,不配合就动手一口口喂。久而久之,兰馥面子薄,自然也就自暴自弃地吃下去。
“小公子莫不是求错了人。”
仇寄的声音响起,还带着隐约的笑意。免去厨娘的行礼,仇寄看着兰馥花猫一样的脸,笑叹:“不想吃胡萝卜,跟我说一声不就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