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手,被邬和轻轻捉住放回被子里。
邬和的手指太冷了,他忍不住抖了一下。
邬和蹲着,用气音试探:“睡着了吗?”
叶灵阳眼睫毛颤了颤。太黑了,邬和看不到。
“都一点了等我一下。”他站起身,轻声地重新拖起那个毛绒熊,出门了。
干什么呢,为什么要拿走毛绒熊?
邬和要干什么?
叶灵阳闭着眼,有一种不安的情绪隐隐破土。他最后还是起身,打开门。
二楼尽头的卫生间灯亮着,门没关,有水声。半夜的热水器被关掉了,叶灵阳静静站在不远处,看着邬和很认真又很小心地搓洗掉毛绒熊身上的红。
地上的冷水流成一缕缕,红的,是毛绒熊身上的红,也是邬和的血。邬和裸露在外的皮肤有深浅不一的伤口,嘴角青得厉害,他垂着眼睛,冰冷的眼神不见了。
叶灵阳突然出声:“洗得掉吗?”
邬和第一反应是藏起那只熊,卫生间那么小,熊又那么大,脏兮兮的毛就这样清楚暴露,还有熊胸口绣着的很傻的那句。
叶灵阳问:“你”
真的不冷吗。
后面的话被雷声吞噬了。邬和抬起眼,下意识问:“什么?”
叶灵阳看他神色如常,只好摇摇头,蹲下来看着他洗。邬和确定他穿好袜子和棉拖,才说:“我本来不想让你看到的。没想到会这样,很脏了。”
叶灵阳撑着脸说:“你又打架了。”
邬和的手顿了顿,叶灵阳继续道:“你带着熊打架吗?”
语气里带着笑意,他看到叶灵阳的眉眼弯成月牙小湖,一如既往的可爱。
邬和的心跳快了好几拍,冷水哗哗冲着他的手,手心里的毛绒黏成一纠。他挤了一坨沐浴露,低声说:“我本来想带着熊早点赶回来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
的确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为了买下这只店里最大的熊,邬和打了一个星期的工,好不容易下了夜班要赶回来,却被堵在巷子里。
邬和看着他,“我的生日快乐还作数吗?”
叶灵阳很乖地点点头,小声说:“作数。”
邬和忍不住勾起嘴角,叶灵阳却掰着手指头数数:“因为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生日了,勉强让你作数吧。”
“什么?”
“不对,”叶灵阳摇摇头,“是我要改过生日了。”
邬和猛地站起来,没有支撑的熊一下子滑落在地,花洒砸到黄白菱格瓷砖上。外面的雨很大,肯定很大,邬和感觉自己的耳边一阵嗡鸣。
叶灵阳说:“我可能要有爸爸妈妈了。我不想成为院长阿姨的负担。”
08
养父母把叶灵阳接走的那一天,是寒假的第一天。叶灵阳站在树荫底下,看那对夫妇和院长寒暄,冬天看不到蝴蝶,太阳也不想出来,他只好在风里发着呆。
院长终止对话后,走过来拍拍他的头。不同的是他长大了,院长需要踮着脚。所以他很乖顺地微微低身,脑袋在院长掌心里蹭了蹭。
院长问:“冷不冷?”
他摇摇头。院长什么也没叮嘱,只是笑了笑:“阳阳,到那边要开心。”
叶灵阳认真地说:“院长阿姨,我知道。”
院长四处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不远处的夫妇已经把车子开到了门口,显然是在等待。
叶灵阳抱抱她,小声说:“帮我跟邬和说再见,他生我的气啦。”
“邬和怎么会生你的气呢。”院长踌躇一会,最后只说,“你走吧,阿姨一直在这呢。你好好的,有空回来看看。”
叶灵阳被送上车,一捧尾气也没留下。这条小巷里,冬季的白天很难有热闹感,冷气四通八达地组成一片空落。院长看着车子远去,直至车子开到再也不敢想的远方,她才慢慢走回去。
孤儿院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当初和叶灵阳同一批的也所剩无几了。
一楼拐角的小房间是十岁以下小朋友住的。他们在房间门口熙熙攘攘地挤成一团,院长问:“怎么不进去?”
有个小朋友说:“邬和哥哥在里面!”
院长的手搭在门把上,最后放下。她转过身拍拍手:“让邬和哥哥自己待着好不好?阿姨带你们去玩捉迷藏。”
小孩子们欢欣鼓舞地跟着她一哄跑出去。
这个房间,叶灵阳跟邬和已经搬出去六年多了,里面的布置还是一成不变。邬和打开窗,外面是枯黄的草地,叶灵阳小时候会经常在外面捉蝴蝶。
他知道,没有人比叶灵阳更想要爸爸妈妈了。
四岁的叶灵阳,半夜会偷偷地躲在被子里哭,小声地呜咽要爸爸妈妈,因为害怕吵到其他人,养成了咬手指的习惯。那时候邬和还不太能说话,喉咙时时刻刻都像是堵着沙子,他安静地用指腹给叶灵阳擦脸,凭借着月光,他看到叶灵阳脸上白嫩的皮肤被茧子擦得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