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瑛辰饮完最后一碗酒,故事也便结了尾。
聆听者犹如穿越过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最后噤若寒蝉。
“所以你就替他收集花品?”不知过了多久叶苓打破这万籁俱寂。
“这是他未完成的事。”土瑛辰咧着嘴笑了。谁也看不出他这个笑是何种含义。“可笑的是,后来我找到他收集的那些花品……她们告诉我他说他要为他哥哥收齐二十四品花,因为这是他哥哥想做却没时间做的事,他哥哥是要做大事的人。她们答应后,他只做了一件事……画了她们的人像。”
“今年花胜去年红,谁人知是相思浓。”土瑛辰终于压制不住怆然泪下,三年了,他不知轻云如何得知他的计划、只知轻云唯一一次且最后做的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便是替他死去。
听完故事的陈尔稹从低声呜咽发展成泣不成声。
江泠拍了拍陈尔稹的因为嚎啕大哭剧烈颤抖的肩膀,径直出了院子。
他们在青萧山的居所立于山巅,脚下万壑千岩,夕阳渐落之时能看到七彩的云雾,恬静祥和,即便世事山高水远,也与他无关。但也并不是完全无关,昨晚他经历的事让他依然心有余悸。说起来,他认识的水凡溦与轻云又有何不同呢?想到这里,江泠心如刀绞。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脖颈,空落落的,原来连最后的念想都送了回去。
三年前夏 水城
一年一度的夏日擂台赛那日终究还是来了,进到水府第一年遇到的种种事情让他极度厌恶此类活动,但为了不突出自己的特殊还是像其他外姓子弟般,装出期待的模样。江泠Jing疲力竭地走到对擂公示榜前,昨夜问诊又被水凡溦拖着煮饭耽误到卯时才回到水府,一夜未合眼还要发功,或许这次不用演也能输的服服帖帖。他甚至没有看自己与谁对擂便在台下找了个位置昏昏欲睡。
虽然水凡溦也折腾了一夜,但他坐在主宾台上,旁边还坐着他那个道貌岸然的爹,他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打盹,只是觉得擂台上的人挥舞着催眠剑法,一时有些似醒非醒、似睡非睡。
“下面一组:水沐对江寒生!”
这个声音直接把混沌里的两人炸了一身冷汗。
“水——沐”人生何处不相逢,昨天好像还听过这个名字,江泠飞上擂台,想起昨天水凡溦的话他对眼前这个水氏大师兄还是略有戒备的。
果然,来者不善。水沐提剑便直击江泠喉头,江泠拔剑格挡,水沐随即旋至空中由上而下劈风斩浪,江泠脚尖发力弹开,水沐剑立擂台,石板瞬间分崩离析。江泠趁机挥剑刺去,水沐抽剑将他剑击偏,江泠只不过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缴械投降,但水沐好似看透了他的战术,剑气逼人,招招狠辣。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了几十个回合,江泠略感体力不支,由于出剑太狠外袍衣领竟有些松垮,脖颈上的绯色印记竟破茧而出,欲盖弥彰。
水沐见江泠发愣相机而动,提剑刺去。江泠并未躲闪,双目紧闭,可没有等来颈间的剑光,反而突然周身一凉,蓦地睁眼,水沐竟生生劈开了自己的外袍。
江泠瞪大了眼,沉睡了九年的伤疤就要这样被生生掀开,聚众凌迟?八岁那一天的种种仿佛重演了一遍,他周身僵直,神魂恍惚,突然脚一失重被一人拥入怀里,低眼,水纹袍已裹在身上。
“江寒生——江寒生——我们走!”江泠混沌里听见水凡溦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回荡。
等江泠恢复神智,他躺在自己床上,已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他蓦地弹起,见水凡溦背对他站在窗边,庄严肃穆。
水凡溦听见微动,低声道:“鳞波掌?”
“你看到了?”江泠攥紧自己的衣领,一条紫红色的发带垂了下来,这条发带与自己头上的无异,只是尾部绣了只玄武神兽。
“只看到了脖子上……”水凡溦声音微颤,“是水会泽?”不是他又能是谁,鳞波掌乃水氏独门功法,练此法之人极易走火入魔,极易损阳,这就解释了为何水会泽终生不娶,而只有水凡溦这一个私生子。
“雁丘……”江泠看着头发披洒在背上的水凡溦,一时迷了眼。
“痛吗?”
“早不痛了……”虽然伤在他身却不知为何要安慰这个攥紧拳头发抖的少年。
“你放心无其他人看到,那……我先走了!”水凡溦转身拉门离开,披散的头发随风拂动,江泠有种错觉,他的脸上似乎闪动着什么微不可察的东西。
这样的水凡溦江泠从未见过,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时候明朗的可爱,也有时候Yin郁得可怖。但……他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冒险之策仿佛效用极佳。
接下来几天江泠发现大家像集体失忆般,竟无人再提剑术擂台赛。他只听说水凡溦被罚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而后便被禁足一月。
江泠依然过着自己清静的日子,练剑、配药、煎药,半夜出去问诊。墙外偶尔会有人问起为何近日不见雁丘,江泠也只是说他犯错被禁足。
乙亥年秋 水城
一月后,水凡溦禁足期过,果不其然这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