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道菜,是流传于川渝、新疆的椒麻鸡。
与大多数淋汁凉拌的做法不同,李曼桢今天是用砂锅炖的,用了一整只的三黄鸡。连汤带rou的一大锅端上桌,还没掀开盖子,浓郁的香味儿已经惹得满座欢呼。
说起来,这南菜北做的法子还是顾成武教她的。别看那个男人只开过一个小饭馆儿,做菜的手艺很有独到之处。可惜痴迷上了一夜暴富的白日梦
阿桢姐,快坐吧,别忙活了!祁婧大声招呼。
你们先吃,我收拾一下话没说完,胳膊已经被许太太拉住,被按在了身边的椅子上。
本来也是象征性的推辞,于细微处成全雇主家的面子,李曼桢笑了笑,大大方方的坐了。祁婧的含笑一瞥充分表明,向来粗枝大叶的许太太已然承了自己的情。
同一屋檐下,这份熟稔默契稀松平常。
若是平时,李曼桢不会在这瞬间的眼神交流中多想什么。可今天,她怎么都觉得祁婧那黑亮的瞳孔里藏着跟针,动念之间就能把她刺穿。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昨夜跟许博做了那事儿,李曼桢自然是心虚的,但凭她的定力,面儿上总还撑得住。
让她按耐不住心底突突直跳的,不是偷人之后的羞愧和负罪感,而是整个人都被某种舒畅快意充斥包围着,是害怕还是渴望,根本分不清,就是一刻也停不下来。
昨天后半夜,她几乎没睡,闭着眼睛苦苦挨了一宿,也没能压服身子里的莫名悸动。早上起来,去买菜做饭,Jing气神儿居然格外的好,好得让人心慌。
梦游的毛病,已经多年没有犯过了。这一点,她很确定。至少顾成武和良子都没发现过。
然而三天前的夜里,忽然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趴在客厅的沙发上,摆着无比羞耻的姿势,两条腿抖得发软,腿心里一片狼藉
这毛病是良子上中学开始住校那年落下的。
李曼桢清楚的记得,有好几次在晨曦中醒来,穿着睡衣孤零零的站在厨房里,或者阳台上。
那种感觉就像从另一个世界穿越回来,什么都不记得,只有一颗心在砰砰乱跳,是悲是喜都无从感知,无所适从。
家里突然就剩下她一个人了,骤然空出来的大块时间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跟梦醒时的感受极其相似。
尤其是当她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把一切都收拾妥当,离上床还早的时候,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心里说不清是沉重还是轻松,身体也分不清是僵硬还是自由。
一缕神思仿佛出了窍,飞到了天花板上,俯视着依然年轻秀美却孤零零的自己,愁云欲散,压抑许久的念头就冒了出来。
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独处在令人发慌的空白里,时光变得失去意义,格外难熬,更忍不住胡思乱想。
李曼桢把这些全解释为自己对环境变化的过分敏感。
一个人的日子也是要过的。或许等慢慢习惯了生活的节奏,就会好的。可事情并未如她所愿,梦游的次数和活动范围反而愈演愈烈
那个打破魔咒的人是一直游走在她生活边缘的顾成武。
那段遭遇,远非跟许博讲述的那样平淡而无奈,她是任何人也不会告诉的。现在,既然那人已经被打发走了,就更没有必要去触碰那段记忆了。
生活里有了顾成武,梦游一次也没再发生过。即使偶尔好奇,想再体验一次在意想不到之地醒来的恍然,都似羚羊挂角,无可追寻。
三天前的这次,衣不蔽体的在沙发上转醒,是头一回发觉自己在梦中做那么羞人的勾当。
惊骇,羞愧,懊恼,或许还有一丝丝悲凉,什么感受,说不清。只记得差点儿哭出来,梗在喉咙里的叹息带着绝望的气味。
难道要怪人家小夫妻在自己的房子里亲热么?没道理。
难道是经过这么多年了,这身子依然忘不掉那滋味儿,才如此不堪撩拨,听见点儿风吹草动就按捺不住了?
都几十岁的人了,这么多年都没怎么有过,不是也过来了?
再过几年都该更年期了,即便有那个想头,也就剩个尾巴了。为什么,那股火儿不但没熄,反而用这么激烈又难堪的方式提醒自己?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意外,这几天李曼桢睡前都会把门反锁。
怎奈,声音是锁不住的。就算她蒙上被子,耳朵还是能在气闷中捕捉到那忽然拔高的极乐欢声。
事实证明,反锁了房门也终究是徒劳的。
昨夜在浑身燥热中唤醒自己的,依稀是某种感应危险的本能。但那一惊,刹那间就被燃烧在身体中的欲焰焚成了灰。
梦中的世界被彻底隔断,无影无踪。黑暗中,加速的心跳和乱窜的热流却无法立即止歇,反而被迅速恢复的五感刺激得越发激烈。
理智,第一时间就被无情又迅猛的击碎了,那根本无法抵挡的感觉,是腿心里那个隐秘腔道中钻心的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