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窄而拥挤,时不时他还得贴到墙上去给来往有正经事的人让路,这期间他扣下了块墙皮扎在指甲缝里,后面排着的像是嫌有人插队正骂骂咧咧,邵南云又被带得惶恐起来。
中尉扯着衣服把碎骨头片往下抖,“不是我。”他语气严肃地打断司机,但立即又嗤笑,“是大麻,该死的......”借着笑声他为举止失调辩解,“我也不怎么玩好这一口,但请您设身处地想想我的难处,面对那老头子时时逼得要发疯。”
“是说那omega的亲爹,在他面前我两腿发抖。算了,提起来就生气,我们该走了。”邵长庚叹气道,可车子没有应声启动。
再从窗外移回视线,中尉在车子和缓起行时闭上眼睛,窗户仍余下冷飕飕一道空隙,他将烟头和擦过骨灰的手帕扔出去。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邵南云首先便窘得低头,而后才抬眼去看那医生。
“阁下,您得休息......”
至少得握个手摆出态度上的尊重,不想一边香烟正缭绕,另一边上的瓷罐好似陡然增了重,邵长庚的动作稍失平衡,没握上司机从前伸来的手,倒是给整罐的灰碴子兜了半身。
这会儿像是赶上什么慈善——原来倒不曾知晓,护工推着热气腾腾的铁皮小车,正在走到那一头布发汤菜,邵南云估计到自己的时候还赶得上整块面包可拿,于是他便用这类无关紧要的幸事继续沉稳,首都地方大人也多,多走出去几步,便没的人知道他因勾引别人的alpha挨了打。
可惜周边种种立刻又让omega觉得别扭,嗡嗡讲话声里胡乱杂了各地乡音,再多看看等着领吃食的队伍,便晓得大都是病患或家里跟着来的陪护,嘈杂哄闹,像菜汤般热哄哄冒出几团气,邵南云仅瞅着衣装举止便知都是些什么人,可他再放空乱琢磨下去又觉得也没资格评判旁人,现在口袋中块把钱也无,脑里算的也都是蹭饭和讹赔偿。
他跟在人身后,小声地撒谎,之前也瞒着自己的事,说是因为一天没吃东西才会发晕,为了这个邵南云还得了医生的几块饼干和奶糖,可恢复了点神智却愈发窘蹙,他找不准称呼,更拿不定态度,只好茫然应对曾跟叔叔有过一段的omega,“不麻烦您了,我也没大碍,一会就自己回家去。”邵南云终究是站住了,前面的医生也停下脚步转头对他微笑。
医生是先敲了敲门才进屋内的,
“我叫陆达荣,阁下。”司机说话间有些忐忑,但邵长庚放下心来,“当我结婚以后,在新家里会有您的职位。”他如此承诺。
以往跟罗耀祖时,alpha有阵子总揣些破了相的点心给他,问下去才晓得都是耍滑蹭来的,城里的酒楼时不时会承接些大大小小的会议,散会了多要供给餐点,到这时候alpha便装出与会人员的模样,大摇大摆去捞上一顿,现在邵南云忍着饥饿和一切情绪,除了好好排队等着什么都不敢想了。
“阁下!阁下!”谁想陆姓的年轻司机又叫他,车子再停了,他们还没离开多远,顺着对方示意的方向指过去,邵长庚还当是眼晕,苻宁分分明明的身影催得他即刻拉开车门。
邵南云也是想不到自己竟一直在医院耗到了晚饭的点,那治安警说过当街闹出来这种事情,苻宁必定要为殴打他受些罚,听得如此,原本自顾凄凉的邵南云气壮起来,非得在这吃钱般的医院里将自己全身的不痛快检查个遍,反正苻宁都得赔偿给他。
拉他起身的医生用了双手,邵南云开始觉得不必要,道着谢便要拒绝,可再往后晕时便不得不受这助力了。
司机赶紧再递过去一方干净手帕给邵长庚,“您别操心,老爵爷不过是强弩之末......”
Omega假意露出从容模样混在陌生人堆里,可时不时非得低头去揪衣角,摆弄不出什么来,才继续剔卡在指甲缝里的白灰,一系列揪扯后,邵南云渐渐觉得缓和了,可分明又再掉泪下来,身边护士们推过个担架车要叫他让一让,刚想往边挪竟犯起头晕,眼前似乎不过是猛然晃出道黑弧,再反应过来后他空出的位置已给后头人站上,尚且不清自己处境如何,邵南云晕迷中只借他人之力才堪堪站起。
“没有什么的,我要转学,然后......新学校要体检单子。”
要不是以前就认识,现在的邵南云必定把眼前人当成个普通的男性beta,和曾经的印象有些出入,医生似乎朝不太好看的方向长了些,眉毛自生着没修出形,笑起时眼周又牵起细纹。邵南云当时长期寄宿在校,胆子比眼下更小,但凡窥见叔叔面色不悦便紧紧闭嘴,就算这样,他也知道这omega和叔叔邵长庚在分开时闹了伤面子的事,于是哪怕被好意对待,尴尬也叫邵南云无法坦然接受,他再也不想应付任何世故了,谁知对方像是真关心,说他脸色实在不好,非要带他去歇歇。
“对不住呀,公爵大人,这不怪我,谁叫您自己扎针管子扎过劲了呢?”邵长庚边对着骨灰念叨边拿起帕子清理衣服,没说完时他就看到司机正愣对着自己,满脸尽写古怪。
“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