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刑会吃官司,忌惮传到岳父耳朵里受责备,但酆山府山的人似乎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就连那装在麻袋里的倒霉蛋,看久了竟也觉得是在合情合理地挨打,于是邵长庚也懒得多想,只不过他现在觉得府上的家丁似乎不那么能干,年纪普遍大了是一方面,手脚并用活动一阵,麻袋里头的还有劲动弹,自己这方却是一个个上气不接下气,更有甚者,倒是胆子大主动对苻宁说打成这样就可以了,邵长庚当然一眼就看出这家丁是怀着偷懒而非慈悲的心。
“阿宁,我看也是,咱们不至于和那种人生气。”他替苻宁裹紧毯子时也跟着劝告。
“不是说好打死的吗?”苻宁反问道,叫丈夫不好多做阻拦。
“老爷,您有所不知,那可是个奸诈狡猾的家伙,拖延着不交地租都是轻的,平时里去林子里偷猎、放羊糟蹋草场的事情没少干。”大管家弯着腰在邵长庚耳边说起来,邵长庚倒是有些疑惑,觉得这老头子是当自己心软了吗?但他也只是对韦忠笑了笑,再去看那伙子家丁真准备老老实实一拳一脚把人打死,眼里实在是累得慌,继续拖了一会儿,又是医生过来给苻宁送安胎药。
之前担心omega再耍脾气,但这次苻宁竟爽快将药喝个干净,做丈夫的赶忙贴心送上清嘴的蜜饯。“风越来越大了,我们不然回去吧。”邵长庚适时提议。
“不行,我就要亲眼看着欺负绒绒的人死。”苻宁的语气近乎斩钉截铁,丈夫也不愿争辩,但再看家丁们实在是觉得愚蠢。
冷风灌进衣领叫人立即打了寒颤,于是邵长庚靠的离苻宁更近些,握住omega的手,偷偷分享起暖炉的热度,然而携着泥土的风又在头上卷起。
“您建议让他们拿跟棍子或是别的什么吗?”邵长庚终于忍不住吩咐大管家。
刚喝下汤药的苻宁嗓子又发起干来,他松了松毯子,觉得温暖将要在自己身上变成闷热了,这会儿手中暖炉也碍事了,苻宁将小圆炉塞进丈夫怀里后,径自走下了台阶。
他想起狼狗颓靡绝食的模样,太害怕绒绒因此死了,本来什么事都好了起来,苻宁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得到自在快乐,然而可恨的农民抄起石头对准了他的狗,“绒绒多么好啊。”苻宁心想着,“它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只因为淘气便要被这种贱民迫害?”
“为什么你就非得这么做呢?”
等待棍棒到来的间隙,苻宁一脚踩住被麻袋包裹的头颅质问,那颗佃农的脑袋骤然惊动,连带着omega脚上的羊皮短靴也晃了晃,猩红的鞋底是首都的时髦,一头猪的漫画式笑脸正好被踩在下头。
苻宁借着那股挣扎求生的力道再补上了几脚,“可恶的东西,你觉得我是可以随意欺凌的吗?”他骂着,还要再去踢踹,但邵长庚赶忙拦住了,叫苻宁别气坏了自己身体,这时候家丁们已带着木头棍棒就位了。
丈夫小心挽着omega坐下,给后背加了软垫,将刚才的毛毯披上,又把暖炉给苻宁揣好。
而在台阶之下,棍棒与拳脚果然不同,不成字句的哀嚎一声高过一声。
“再弄张椅子过来。”
听邵长庚这样说,苻宁一时迷惑,“怎么还给这东西坐下呀?”
“是这样的。”丈夫抓过omega温暖柔软的手亲了亲,“位置高一点的话,他们抡起棒子来省力气。”
大管家韦忠伺候在一旁,立马附和,说老爷仁厚体贴手下。
“你看他们那样子,简直像是在打年糕。”等韦忠再下去安排,邵长庚才悄悄凑到苻宁耳边絮语。
他之前总当丈夫是那种军队里一本正经的alpha,但现在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却叫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滑稽,心情灰暗的苻宁因此被逗笑了,原先在博览会上,他还真见过着木槌往石臼里打年糕的情形,当时便觉得新奇有趣,再看眼下的样子,竟又添了重奇异的诙谐。
麻袋上的猪头咧着一张直到耳朵根的大嘴,渐渐血迹顺着舌头渗出,这样反复几次便得到了一头红通通的猪猡。
苻宁把丈夫的胳膊扯到扶手上,再用力紧紧握住,杀掉表哥也会是这种感觉吗?他一想到冯文昭便陷到了迷宫里,这次omega清醒了,谁也不能再对他肆意宰割,原来他可以除掉让自己痛苦的人,把那些东西踩在脚底,鲜血里竟也能流淌起他的安稳平静。
现在人给捆扎在了长条凳上,左右四根棍棒参差落下,苻宁隐约想起父亲原来教导他omega应该温柔善良,不能做残酷的事说残酷的话,可连他自己都在一堆又一堆的残酷中混淆了。
“他妈的。”苻宁放任自己说了句贵族omega不该讲的粗话,但他就是这般轻松愉快,棍棒落下的时候似乎自身的痛苦也被带走了,他保护了绒绒,为自己的小狗讨回了公道,再也不用像原来一样压抑憋闷地做人了,原本父亲天天只会说废话,还好如今的丈夫顺从自己,苻宁不由与邵长庚十指紧扣。
而母亲又说过什么呢,她在庄园的时候总是比在首都宅邸中严厉,她说过只有鞭子才能教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