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坟墓,走向自己的下半生。
她想:如果结婚就是人生之中的必经之路,那婚姻就不是所谓爱情的坟墓,而是所有人的坟场,女人因与洗衣机和灶台搏斗而死,男人为了换到更大的独立办公室而死。
轻纱像白鸽的翎羽,少女一样的新娘子从她面前飘了过去:婚纱是纯洁的象征,可什么是纯洁呢?
那轻盈的婚纱一瞬间变得沉重了起来,于君知甚至没来由的替新娘子多了一些没意义的担忧:那个拿走她第一个吻第一滴处/女血的男人是这个男人吗,如果不是,这个男人会说什么呢?
她想:如果有人愿意抱着我的过去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那我一定会感激涕零,从此为他万死不辞。
于君知放弃了挣扎,学习压抑一切,学习做一个常态人。
她唯一的发泄渠道就是写,就像那个写作没灵感就来弄她的人一样。别人都以为写作是份高洁的工作,然而殊不知对于君知来说,写作是排泄方式,写出来的黑字是成堆的排泄物。
可她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对着电脑瞪着眼,然而可悲的是,她除了被家暴和被强\\奸之外,根本写不出来什么东西,她连普通高中生之间的烂俗情感都没体验过,甚至连第一次来月经都不以为然,然后冷静的处理了,就像爸爸换掉那张带血的床单一样。
她好像被永远的困在了十二岁的那一天。
她在她二十四岁的四月跟周江走上红毯,她顺着如同她脚下流出的血河一般的红毯往回望,看见了万灼华挽着于润泽的臂弯,于润泽对着她笑了一下,然后抬起了手——依旧是那个拉小提琴的弧度,朝她挥了挥手。
她额角一痛,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角,什么都没有,化妆师连那道伤疤都替她盖住了。
她再抬头一看,红毯尽头却站着十二岁的她自己,穿着血一样红的学校制服格子裙,眼泪从那个小小的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却像自来水一样,没有一点咸味。
那个小小的她大声的朝她喊道:“你才十二岁啊!你要去哪里啊?”
于君知一愣,然而在她愣神的时候,周江却像个抢劫犯塞钞票袋子一样,把她塞进了那黑色的车门里,她只能看着窗外小小的她自己无声的哭泣。
看着她自己目送着她自己。
新婚之夜,于君知和周江躺在同一张床上,周江刚刚和吴宪打完电话,安慰了他很久,等他挂了电话躺下来,那张能哄得男朋友晕头转向的嘴,却笨笨的说了一句谢谢。
于君知没有回应他,只是默默的把自己身上精致的婚纱脱了下来,扔到了角落里,等她穿好睡衣转过身时,发现周江已经背对着她呼呼大睡了起来,模样好像他十三岁在她家秋千椅上睡午觉的样子。
于君知缩在了他的身后,额头贴着周江的脊梁,她听见周江平稳的心跳和呼吸声,觉得自己的呼吸也慢了下来——周江大概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愿意和她所有的过去睡在一张床上的人,她单单是想到这一点就要感动得留下眼泪。
可她的眼泪依旧是没有声音的,她从不打扰人的美德只是默默的从她的脸颊滑了下去,默默的洇湿了周江的西装外套,然后默默的干涸。
周江常常不在家,于君知早上通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刷牙,电动牙刷的声音比她呼吸的声音还要大,牙膏泡沫越来越多,她吐了一口气,几滴泡沫就从她嘴里挨个往外飞出去,像是海浪打在礁石上的泡沫。
泡沫噗噗的往下掉,于君知忽然觉得地板晃了晃,然后脑袋猛的一沉,她跟着泡沫一起摔到了洗手池里。
于君知是被来打扫卫生的钟点工发现的,她是个从不给人添麻烦的人,据钟点工说,她倒下的时候还把牙刷给放在了洗手池边上,什么也没碰倒。
于君知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了一张白色大床上,医用酒精的味道飘在空气里,医生推门进来了,她心头猛得一跳,心电感应器也跟着尖叫了几声。
于君知从未有过这种恐慌的感觉,她害怕医生一开口便要提到那些床单和血,然而她听到的却是医生给她的生命定下终点线,她竟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想到她得的是脑癌,医生不会去检查她是否被强暴过,她得心跳慢慢平复了下来。
医生的声音和心电感应器的声音交融在一起,医生每隔五个字便能踏中一次滴滴声,于君知的手指藏在被子里,轻轻的打着节拍。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像是刚做完一次吊唁一样转身离开了,于君知在病床边上的床头柜上摸了摸,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喂,周江,给我带瓶酒来。”于君知轻轻的笑了笑,她感觉到她得脸有点僵硬,大概是因为从没这么发自内心的笑过的原因。
“今天是个好日子。”
“一切都会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