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入冬的节点上,清晨昏茫暗淡,幸而婚礼前欢快繁忙的氛围多少感染了苻宁,哪怕昨夜几乎没睡,Jing神也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来的充沛。
该做的大体齐备下来,于是苻宁便觉得曾有的恐慌不再难捱,他先是把手掌浸入满盆热水,再等着蒸汽把脸颊也熏出红润颜色,渐渐又莫名挂上笑容,可心思流转间又恐他人窥去,忙抽出手来把那笑容搅碎在涟漪中。
左右女仆及时展开毛巾裹去他双手的水痕,她们细心将指甲修建成圆润弧度时,苻宁又盯着替他布置早餐的仆人们发了会子呆,他非得早早吃下东西不可,亲迎过后是繁文缛节在等着,尽管预计中的宴会多少称得上大规模,可首都的风俗可不准许omega在与新郎和宾客同席时填饱肚子。
好在苻宁一贯得意于自己胃口有限,即便整桌菜在旁布好也无动于衷。
“堂少爷已经到了。”理容的间隙有人在耳边提醒。
苻宁能看见窗外的灰蒙天空,因此仍是不疾不徐地看着女仆蹲在地上为自己的指甲修形,只略点点头后,便有人引着那作为他堂哥的omega进来了,苻宁决定对婚仪中的傧相好一点,然而他从开始就没打算用平辈礼节对待来人——这就连惯爱挑错的继母都无话可说,二伯父早年便因忤逆祖父被从族谱里除了名,苻宁也只当是自己父亲顾及兄弟情谊,如此才邀了这种身世的另个omega给他作陪衬,这位傧相会在他走向祭坛宣誓时在后拖住礼服下摆,可但凡他丈夫有个勋禄爵位,就不会只有这么一个人忙活。
现在室内的灯光将来人通身照得大亮,苻宁首先满意于堂哥略矮的个子,再次才是露出耗时较长的假笑,“你一定就是了闰祺,亲爱的堂哥,我好盼望见到你呀!”虽然语气热情亲切,但苻宁却连个起身也没站。
堂哥苻闰祺比他年长不过两岁,仍算是中学生,受这般对待也并不多想,边问候着边在苻宁身边的餐椅上落座了,“我在家排练了好几遍,现在我完全知道该怎么托着礼服下摆了。”omega以适应婚礼氛围的欢欣语气对苻宁说了开,这时苻宁反倒要端庄持重低头微笑,实际他已将堂哥的模样扫了一遍,小尖脸上生着寡淡眉眼和塌鼻梁,到了正时候必定不会分去半分光彩,苻宁唯觉眼前人疏放的行止有所不足,才见不久便竹筒倒豆子般同他说起话来,称赞房子的装潢、保证接下来几日都是晴好天气,要么就是夸奖餐点Jing致,叨叨说个不停不休。
相处了一会儿苻宁又觉得堂哥奇怪了,“他怎么能吃下蒸鹅脯呢?”现在他觉得疑惑,且哪怕是多吃几口就激得难受,自认是家里厨子糟糕之故,心底不理解任何人的好胃口,可苻宁还算生不起什么厌烦的情绪,只先行放下餐具漱了口。
“待会儿我们就去换礼服吧。”他笑着提议,突然又觉得餐桌前的堂哥发蠢,不过看这种场面竟对苻宁竟也有种愉快。
左右各站一女仆将下裳展开,褶皱被扯着铺整,上头层层带带的织银像网般抖起来,最终稳稳在他腰上围住,这时候苻宁仍在为那嵌了龙骨的紧短夹衣吸气,庆幸自己几乎没吃下什么。
侥幸礼服比原料想的轻简不少。左右示意他抬起胳膊,从后头将立领阔摆外罩套上,苻宁立即觉得压重,他甚至无暇欣赏自己,撑开手臂的姿势酸痛但没有办法,况且还有天鹅绒盘金银的拖尾要系在腰间。
女仆们也两两一组忙碌不停,开始用纽扣联结那几层华贵料子叠和的摆袖,再从中间一层硬挺的金缎子里翻出白鼬皮,外一层天鹅绒也给抖出优美弧度,接着又小心从盒里捧出装身珠宝,只因丈夫不算什么王爵,为免僭越不得系上后绶,可珍珠和月光石编的络网长长拖垂下去后只会更沉重,接着他又得在身侧挂上一组金银交辉的禁步佩板,就为这组装饰的稳妥他得在上百宾客前时刻端住。
天色仍是不亮,可苻宁已经感到疲乏了,终于等到戴头冠时他才能坐下,可就算如此也不是得救,衣中龙骨和紧勒的束带让他难以弯腰,这时候偏巧苻闰祺竟收拾妥当了,傧相要穿得轻减了数重,年少的omega新奇地观赏堂弟被寸寸装扮起来的过程。
“长头发的样子竟这样怪。”苻宁难得喘口气,盯着镜中的自己同苻闰祺说起话,女仆们替他整好假发,又紧着用几股青丝把额冠下一圈编缠住。
“你真好看呀......”堂哥应景地夸起苻宁,顺带侧过身子,好叫自己的脸孔挪出镜面。
觉得对方没讲错,苻宁心下喜悦却只垂眼浅笑,编发是件繁琐工程,在其间他还要不时伸出手去叫仆人给衣袖上钉金累丝镶宝的小圆斑子,“你什么时候也结婚呢?”他问自己的omega堂弟。
堂弟正在水晶盘里抓糖吃,一听这样问就咯咯笑起来,仿佛这是件极久远之后才有的事,即使眼下他已比苻宁年岁大了,“要结婚不得先有丈夫吗?现在我连个男朋友也没有,爸爸总是管我......”
苻宁暗自咋舌,刚想再说些什么,不料胸口发起闷来,自缓了片刻竟连着腹部也翻搅了开。
“怎么是给呛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