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任着冯文昭同阿宁来往?”
邵长庚盯着对方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性?”虽暗自叫苦,但他始终不敢流露分毫。“当时我很担心阿宁。”邵长庚平静地说,“他将来要是把伽阳亲王也捅上一刀,我们又该怎么办?”
将军在一株鹅掌楸前停下,也不欣赏,只回头给了邵长庚几眼审视与一声冷哼。
“请您别担心,阿宁现在好多了。”他立即给自己解围。
“好多了?他在酆山领闹出私刑杀人的事,你觉得这算是好?”
“阁下,每个人的处世之道都不尽相同,阿宁还年轻,他还正在学习如何平定心气在这世上活下去,您容我多说,一个农民能算什么呢?自从打出了这桩人命官司,我看阿宁的精神竟像是好转不少,他在自己身上发现了可以相信的力量......”
“那可不是他的力量。”对方打断。
“您将那大管家韦忠留了多年,而今不至理不清这些。”
耳边麻雀叽叽喳喳,邵长庚不烦它们,反倒在雀声中站得离岳父再近些,“现在您大可以对阿宁放心,有我在自会照顾好他的,不过倒是有些别的,或许我也能替您分忧。”
“说说看。”
“借着最近国会想要建立最高军令部的风,之前那伙宪兵像是膨胀了不少,就像是要将海陆空都置于总体指挥下,所谓的三军监察也把各处搅得不得安宁。”
“海空的总参跟他们在这事上也拉锯多回了。”对方点头认可了他说的。
“上层的角力我是不敢置喙的,但作为中坚的军官们,他们受的挤兑,说的怨言却到了已没法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地步。”
“什么时候肃整军纪不闹出同样的事呢?”将军反问他。
“是有些不同的。”邵长庚笑着说,“要是宪兵们的长官不能洁身自好,其余人又该如何信服呢?最近有些传言......”他把全是自己探听爬梳出的东西归为众人的捕风捉影,“关于在首都宪兵中很得国防部看重的那位大校,算是他的家事。”
如此一来将军自然知道是谁了,“大校的出身您是知道的,后来凭军功发达了些,竟给自己的独女招赘了个外省破落贵族,叫做钟亮臣,现在正领导一支宪兵队在首都为非作歹,可惜这女婿对岳家不老实,吃里扒外,包养了个小寡妇不说,还有了私生子,这样私德败坏,又怎能担得起军官身份?容这样的人做宪兵队长,还有比这更损颜面的事情吗?”
将军听后摇了摇头,揪下片冬青的叶子搓了几搓又扔掉,“苻弘邦的家事我多少晓得点,可关于他那女婿的种种,以前还真不曾耳闻。”半晌后又重新转向邵长庚,“这是已经传开的吗?”
“等到了苦主耳朵里,可不就得闹得满城风雨?”
到了这份上,邵长庚也自知不用人多做吩咐,那日同桓维霖叫花局被人逮个正着后,他便多留了心眼,虽说钟亮臣不曾得罪,甚至态度还颇为谨逊,然而猎狗总得捉住狐狸才能为主人嘉奖,“谁叫狐狸自己一身骚呢?”邵长庚笃定,自然他同样知道那曾替帝国扞卫过西部边疆的大校,最初也不过是叫自己岳父踩着上马的家奴,奴仆和主人成了同僚又怎能和睦相处?更何况又是且且实实的利益争夺。
除了乖乖当看护omega的绿帽丈夫,邵长庚自知还得立即把投名状捧到岳父眼前去。近来陆军颇多人事调动,即便看起来与自己无何利益牵扯,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家奴也戴上将星。
庭院里的太阳大了起来,将草木花卉的阴影一一抹去,鸟儿的啁啾也渐稀疏了。
等进到室内,仆人将水杯同烫金字的请柬一并呈上,岳父示意他将请柬看看。
“为伤残退伍士兵举办的慈善晚宴。”邵长庚简单扫过几眼,因不清对方用意也未多问。
“你也该知道知道苻弘邦那个老顽固的实际,本算是好事情......”将军从邵长庚手中接过请柬,“可他却没有眼色,自己不愿意去便罢了,竟还不分场合重提旧事,非把伽阳亲王当年临阵脱逃以至伤亡惨状的不光彩抖露出来,还抨击亲王,意指他不配牵头主办这样的慈善。”
家世门第对陆军军官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邵长庚觉得不管是谁指挥着宪兵如此行动,似都威胁有限,“能否叫我问一句,眼下这许多事情,恐怕不仅出于单个人偏执的荣誉感吧?”
“当魔王苏醒的时候,小鬼自然也跟着欢腾。军部的有些家伙耽于玩弄权术,以为是均势荡平,实际上却让一出出泥田狗斗愈演愈烈。”
反正他将作为一条狗替苻家滚到泥里去,邵长庚暗地自嘲,“请您明示。”他向岳父低下头,像是什么都不懂。
将军从托盘里端起水杯,“军部把我们的邻居从边境军区调了回来。”
“那是您的敌人吗?”邵长庚壮起胆子问道。
“这种愚蠢的话怎么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对方的斥责难以估量轻重,毕竟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